陆安的声音很温柔，但说出来的意思却没有丝毫温度。
等陆安一字一句的论述所有顾柔犯下的事和相应的处罚。
顾柔现在是真的慌了。
雇的人不靠谱，老板那边也没法靠着。
她才十几岁，还是花儿一样的年纪，要是真的进去了那还得了？
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就要被毁在里面了。
何况那地方牛鬼蛇神那么多，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只要进去了，基本上就是被蹉跎的命一条。
她从小养尊处优，小时候顾父顾母宠着，在学校里也是被人捧着，即便是后来被包养了搬到了禾灿公寓里。
那也是各种设施、下人都已经配备齐全了的，即便是金丝雀，生活质量也没比她还是顾家大小姐时差了多少。
虽然没有真正见过那里面的情况，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人们所了解到的那个地方从来都是灰暗的。
不干净的床铺，拥挤的N人间，每天都脏兮兮的统一衣物，还有每天都要做的烙改工作......
这对其他人来说可能还好，不算是情况太糟糕，毕竟有些人的生活可能比这还不如。
但作为这样从小娇惯大的大小姐，从电视手机上了解到的这些就已经是她知道的苦难的最大化了。
何况顾家这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又哪里会受得了干这种事，什么都要自己动手，没有手机、没任何娱乐设备，每天就是做不完的活、食不下咽的饭菜，已经糟糕极了的睡眠环境。
仅仅是想到这里顾柔就已经受不了了，她绝对不能就这样妥协了！
顾柔眼神坚定，现在只能靠自己......
靠自己......
“在判定结果之前，我想要先和我的母亲通一通电话。”沉思了一分多钟的顾柔抬头，提出要求。
陆安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顾柔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张枚那边闻言朝其他人看过去，正好对上陆安的视线，张枚把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下，“在判定前要求和亲人通话是合理要求之一。”
“行吧，那你打吧。”
见沈司翰那边没什么意见，陆安耸耸肩开口准许了，其实也是不觉得这一通电话能改变什么。
该来的结果终归是逃不掉，陆安也没有和顾柔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招了招手，让手下人把顾柔的手机先还了回去。
顾柔这边刚接过手机，就迫不及待的开机，拨打了顾母的手机号码。
那边估计是有什么事，电话铃响了近一分钟才被人接通。
“喂？你好。”熟悉的声音从手机外放中传出，是顾母的声音，只是相比较来说，短短不过三个月左右，顾母整个人看上去都衰老了不少。
声音里都透着憔悴，“谁呀？”
估摸着是没注意打电话的人的备注，顾母还没有认出来是顾柔打过来的电话。
听到顾母声音的那一刻，一直面色如常的顾柔突然就有些绷不住了。
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顾柔的声音都带上了委屈。
“谁呀？怎么不说话？”
电话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听着周围的人声，像是有不少人的样子。
顾柔眼里含着泪水，正要开口，那边由远及近传来一道男声。
“该入场了......”
是顾家大哥的声音，顾柔不可能听错。
“哦哦好，马上，我先接个电话。”顾母那边说完，也有些不耐烦，“如果是打错了电话的话就先挂了。”
听到这里顾柔才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情绪正好酝酿到了顶峰，开口便是哭腔，“妈妈，是我啊，是柔儿啊......”
那边显然有些怔愣，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柔柔......你...你是我的柔柔？”
“嗯。”顾柔十分配合，忽略脸上那道狰狞的疤以及乱糟糟毫无形象的头发衣服，确实就是一个苦得梨花带雨、面色娇俏的美人儿。
可现在的顾柔，眼睛哭得有些肿，着装和整个状态都十分糟糕，皮肤状态也尤其不佳，看上去糟糕极了。
全然没有以往那样哭起来惹人怜惜的模样。
“柔柔，这几个月你去哪儿了，那件事情是怎么处理的？你也知道当时顾家的情况乱成一团，根本没办法处理这么多事，妈妈后来也去找过你，但是这边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
说话间，电话那头也渐渐传出哭腔，顾母那边也像是十分悲痛的样子。
真是好一副母女情深......
“这件事情说起来比较麻烦，等日后有空了再和您说，”果然，母女互诉的深情戏码还没聊两句，顾柔这边就先等不及了，“祖父在您身边吗？”
“或者......大哥...对！大哥他是不是在您身边？您让他先接个电话，我这边有事......”
顾母那边刚听完顾柔说完整个事情，“什么？你说顾辞是想要找你的事情？”
因为是外放，顾母愤怒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会客厅。
顾柔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声音也压得很低，“不...不是这样的，总之几句话说不太清楚，你把电话给大哥，让他帮我和顾辞说几句好话......”
顾柔的声音压得极小声，也没什么底气。
其实在刚刚和顾母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并没有把整个事情原原本本的讲清楚，刻意模糊略过了她找人先害顾辞这件事。
可顾母那边却不知道，顾母听着顾柔说的话，以为是顾辞因为以前的事还看顾柔不顺眼，借着机会要折磨顾柔。
虽然不是都亲生的，可顾柔和她毕竟是有十八年的感情在，就连她那两个儿子也都只是在身边养了几年就给扔到大院里由老爷子教养了。
而顾柔因为不是顾家的血脉，老爷子的观念里就是没有给外人养孩子这个说法，就没有照着惯例把顾柔接过去。
原本顾家的孩子，只要是主脉这一支里的，都是在八岁之后就要被带来大院里一起教养，中小学也在这边的私立学校里上，每日除了学校的功课，还有老爷子布置的任务。
这是顾家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虽然都很是不喜欢这个规矩，每日学完还有其他任务压着，在老宅里规矩也多得很。
但要是真不要她们来了的话也是不愿意，毕竟在顾家还是老爷子的地位最高，而来被养在老爷子身边也是每个顾家子女的“荣誉”。
要是没有在老爷子身边长大，那不就是根本不受顾老爷子看重，这是会被嘲笑的。
顾柔就是这样，每年去老宅过年过节就会被同龄或是更小的孩子嘲笑，笑她是捡来的，笑老爷子不喜欢她。
顾柔曾经也是很羡慕这些小孩的，她也想和两个哥哥一起上下学。
可是并不能，老爷子给老宅孩子们安排的私立学校的资源无疑是最好的，所以，即便是顾父顾母，也没有能力把顾柔送进去。
所以顾柔从小只能在其他学校里学习。
好在顾柔自己很努力，即便受到的教育资源没有其他兄弟姐妹的好，但还是凭着自己出色的成绩进了哥哥们曾经上的高中。
京城一中是所公立学校，但是是Z洲教育资源最好的高中，很多为国效力的名人都出自这，这里是大部分家长理想中的高中。
但是重点班的录取率普遍不高，于是那些没有靠进重点班的就只能安排进其他学校重点班或者是去私立高中准备出国。
还有顾柔的音乐天赋，也是顾母一手培养起来的，为的就是在顾老爷子面前争口气。
顾柔果然没没有辜负顾母的期待，一直就是同龄人里最出色的存在，自然也是替顾母狠狠的长了一把脸。
这也是顾母宠爱顾柔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试问谁能拒绝一个从小养大优秀又乖巧的女儿呢？
顾母显然也心软了，顾柔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那是整整十八年啊......
从一开始只是因为失去了女儿太过悲痛，正好医院又有一个被遗弃的女婴，顾母看着就心疼，于是就给抱养了。
整整十八年......即便是养条狗也有感情了......
当时因为自身难保没有办法救不了顾柔的事，顾母就心疼了好久，如今听着自己女儿在电话那端哭成那样，愧疚之情更是加深。
听着自己曾经那个骄傲极了的女儿言语里透着的小心翼翼，顾母简直心疼死了，对顾辞的怨恨也到了顶峰。
不是自己的亲女儿为什么还要跟着回来，明明好好的一个家，就是被顾辞那个坏心眼的害成这样！现在就连她也只能回老宅，成天看着老宅其他人的脸色，也就她儿子回来了能好一些。
顾母想着气就不打一处来，“给你大哥干什么，他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尽是胳膊肘往外拐，以往以为那顾辞是他妹妹就算了，现在都知道了他还向着人家。”
“就前几天回来还因为顾辞的事情跟我吵，也不知道那狐媚子给他使了什么妖术......”
顾母越说越气愤，音调一个劲的上扬。
顾柔有些心虚，朝上面看了一眼，见顾辞和那个男人都没注意到这边心才缓缓落下，但还是紧张着。
“妈，您别说了，现在首先是要解决这件事。您先把电话给大哥。”顾柔虽然心里也暗恨，凭什么她十几年的感情都抵不过大哥见了顾辞几面？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事。
至于其他的还能先放放......
老板那边都靠不住，现在能帮她的只要顾家老宅了。
顾柔心中吊着的石头还没放下来，她知道顾母的话根本算不了数，想要老宅的助力，必须要得到大哥或者是祖父那边的发话。
顾柔神色一暗，要是老宅这边都没有办法的话，那她就真的完了......
“今天顾家有宴会，你大哥已经进去了，你大哥已经被那狐媚子给迷住了，说了他只怕还要朝着顾辞那边，和他说了也没用。”
顾母话里话外都是对顾辞的不满，嫌弃的态度从华话里都听得出来。
就是觉得顾辞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是那种迷惑了自家儿子，让自己儿子向着外头的那种狐狸精。
尤其是顾辞还是毁了她家的那个“恶人”，要不是因为她，顾氏哪里会出问题，顾母是越看顾辞越不爽，只恨不得当初没把这人给带回来。
“当初就应该任由她在乡下自生自灭！”顾母恶狠狠道。
“妈！我这里......”见顾母话题又跑歪了，顾柔连忙给拉回来。
顾母也有些听出来了顾柔话中的着急，“我进去和老爷子说一声，自己十八年的孙女，见死不救我看他在宾客面前怎么下得来台。”
“嗯。”听到这话，顾柔才放下心来。
只听手机那边没了顾母的说话声，传进来的是零星几句寒暄，以及听着像是宾客在交谈的声音。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顾柔都要觉得警署里的人要等不急上来拿走她的手机的时候，手机那端终于有了声音。
“是顾柔吗？”
电话那边传来顾老爷子苍老的声音。
顾柔心中一喜，顾老爷子愿意接电话，那就说明她的事情有戏，还有机会。
虽然不知道顾母那边是怎么和老爷子说的，也不知道顾老爷子是因为什么才愿意应下这件事的，但有了顾老爷子的保证，顾柔整个人都安下心来。
挂了电话，顾柔整个人明显都没有一开始那个慌乱的样子。腰背也挺直了。
忽略糟乱的仪态的话，确实又有了点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顾家大小姐的样子。
顾柔伸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尽量的平静下来，开口道，“我要求等顾家的人过来再走后续。”
刚刚她已经和祖父说明了她现在在哪里，所以应该会让顾家那边派人过来。
顾柔看着前面两人，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但也只能先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