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明白了吗?”
教学取得了初步进展,乔松开始复盘:
“我不清楚你们机关师的评判标准,但以我一个非机关师的角度而言,我需要机关不是要让它比拼胜负,而是达成我的目的——楚怀王的目的就是攻下宋国。”
“以此来看,只要其他大国不插手,那么公输班几乎是稳赢的局面。”
“哪怕墨翟真的有能力破解攻城机关的攻势,可楚宋两国的国力摆在那里,哪怕楚国一成不变地用九种器械强攻,都能把宋国拖到灭国。”
“墨翟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把墨家全搭进去,可那点人力物力在一国面前又有什么用呢?”
“除此之外,在战场上,机关的对战不是一对一的见招拆招,更不是在楚国王宫内的口头演示——机关是要耗费物资打造的、是会磨损的、是需要人操纵的。”
“在理论的对弈上,公输班作为进攻方先出招,将九种机关摆出,自然陷入被动,墨翟想要破解只要动动嘴皮子即可,天下哪有没有破绽的机关呢?”
“可放到实战当中,只要进攻方不比防守方弱太多,那处于被动的就从来不是进攻方,进攻方的自由度可比防守方要高太多太多了。”
“我要怎么打你,从哪里打你,什么时候打你,真打还是佯攻,都是我说了算,你能无时无刻无处准备着九种破解之法吗?就算能,要不要赌赌看我能不能拿出第十种、第十一种呢?”
“除此之外,真正守城时,守城的可不是墨翟一个人,而是无数的宋国士兵,城内更有宋国百姓、楚国细作,他们的思想不可能统一,他们会害怕,会崩溃,会背叛,会怀疑……”
一连串说下来,乔松连连摇头,
“只是粗略一算,我就实在想不出来楚国要怎么输,也只有像赵王一样蠢的楚王,和根本不通军事的公输班,才会被他吓住吧。”
听到后半句,公输翼和公输梁松了口气。
他们还真怕乔松把老祖宗也算到“蠢”的那一挂里去。
乔松说得对啊,老祖宗也是天天钻研机关术的老实人,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只是这么一想,墨翟老儿果然心思诡诈,定然是发现实战中不可能赢老祖宗,才特意挑选时机,以理论与老祖宗比试!
再一想刚刚利用自身优势,和公输翼进行机关兽与机关师同时上场的比试的墨班……
好家伙,果然墨家的人是一脉相承的心黑啊!
“原来当初之事的真相是这样的,我这就回族内告知父亲,我公输家没有输!”
公输梁激动地站起身,
“翼儿,等你治好手之后我们就动身!”
“那么,现在打算治了?”
乔松笑着看向若有所思的公输翼,在得到点头之后便伸出手。
幸好两人把断手也带来了,乔松激活了断手内细胞的活性,将断手接上,至少在视觉效果上比直接长出两只手掌要令人容易接受许多。
治好之后,公输翼惊奇地活动了下好像从没有受过损伤的手掌,随后用手撑地站起身。
成功做完这一切后,公输翼仿佛更加坚定了想法,看向公输梁:
“父亲,你自己会族内告知爷爷吧,我想要继续留在稷下。”
“为什么?”
公输梁皱起眉:
“这么大的喜事,当然要一起回去……况且随着当初的真相被揭开,族内一定会有大动作的。”
“正因如此,多我一个人也不多,在此期间,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公输翼说着就朝乔松一拜到底:
“请先生教我!”
在稷下待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老师收徒的场面公输翼没见过?
滑稽善辩的、古板规矩的、循循善诱的、高深莫测的……
在乔松有意引导他去思考之后,本就天资聪慧的公输翼自然能够察觉到乔松的深意。
听到儿子这么说,公输梁一愣。
“呵呵——”
乔松摇头失笑:
“你这小子……拜我为师,你能学到什么呢?莫不是你要学给人治病?”
“自然是学道理。”
公输翼一脸严肃:
“做人的道理,做事的道理,不会被人骗的道理。”
“唉,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其实就不用特意去学道理了。”
乔松叹了口气,
“我倒也确实有想要收你为徒的念头,只不过还没来得及铺垫……也罢,既然你先开口了,那我问你——”
“你是否愿意,跟我学机关术?”
此话一出,不说公输梁,公输翼都忍不住犹豫了下:
“先生,您……刚刚说什么?”
“要教公输家的小公子机关术,也算是真正的班门弄斧了吧?”
乔松笑了笑,
“其实说是机关术也不太对,准确来说,这门本事叫做炼器……”
乔松伸出手,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珠串一粒粒散开,围着乔松的手腕缓缓旋转。
公输翼的瞳孔一瞬间缩成了针眼大小。
不只是因为那些不知材质的珠子悬浮在了空中,更是因为在珠串散开的过程中他没有看到串起珠串的绳子,那些珠子上面也没有孔洞。
那些珠子自始至终就是漂浮着彼此连接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是磁石吗?可就算是磁石……”
就算是磁石,彼此贴合也就算了,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颗颗分开飘在空中啊。
乔松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公输翼的震惊而停止,他伸出食中二指轻轻一勾,不远处桌上的一个茶碗顿时被无形的力量提起,飘入乔松的掌心。
“这不是我的能力,而是如意珠的能力,这串只有十二颗,威力只够像这样变变戏法,二十八颗就足够杀人了,八十一颗能让人自如地飞行,三百六十五颗……哪怕床弩也能轻松挡下。”
轻呷一口自制的蜂蜜茶,乔松看着三观受到剧烈震撼的公输翼道:
“而这样的法器,对于这门本事而言就好像一件机关对于你们的霸道机关术一样,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如何,这样的本事,想要学吗?”
公输翼花了好久才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求助地看向公输梁。
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哪怕在其他方面表现得成熟了些,但遇到这种程度的大事还是会忍不住向大人求助。
“这……”
公输梁也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深呼吸几次定下心神,才看向乔松说道:
“乔松先生,此事事关重大,恐怕我要请教我的父亲……”
“理当如此。”
乔松理解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