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乔松的话语一句句道出，吕良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冷漠，最终面无表情地看着乔松。
“呵……”
突然，吕良笑了。
从他舒展开的眉眼间，流露出的神韵更像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搭配着孩童的样貌，看上去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乔道长说的这番话，倒好像我是个处心积虑、谋害吕家人的坏人了。”
这话一出，似是在为自己辩解，却也毫无疑问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就这么简单地承认了？”
乔松上身微微后仰，在跷跷板的另一头，被抬在半空的吕良……或者说端木瑛顿时在空中一晃。
“要不你还是先让我下来，我们去桌子那边聊吧。”
端木瑛有些无奈地说道。
“……好。”
乔松想了想，虽然这样的姿势端木瑛要对他出手更加别扭，但真要打起来，他也不认为在吕良体内苏醒的端木瑛能对他如何。
毕竟端木瑛不是真的依靠自身修为强行夺舍重生，哪怕双全手足够玄妙，如今乔松面前的端木瑛的性命修为和之前的吕良依然没有任何区别。
话虽如此，乔松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时，还是选择和端木瑛相对而坐，中间隔了一张小圆桌。
并且在坐下的同时，乔松在身体外布下了一层离乱之气。
“乔道长不必对我如此警惕的。”
察觉到乔松的小动作，端木瑛摇头失笑，
“我是个大夫出身，从来都不擅长战斗，七十多年前就是如此，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吕慈抓住了……”
容易吗？
或许吧。
八奇技的创造者中，当时没能逃出生天的一共三人。
郑子布是被人堵了老家，连家乡整个镇子都被屠了，用家人胁迫他露面，才被抓住，最后还被伤重濒死的郑子布逃了出去。
风天养是被王家为首的各路人马围攻，从他向王家老家主请求以拘灵遣将和王家永远压风家一头换王家保下风家这一举动来看，似乎也是被家人连累。
怎么说呢……当初和无根生结拜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自己还有家人？
唯有端木瑛，从吕家的明魂术这么多年都没露馅来看，似乎是吕家以一家之力就抓到了端木瑛。
从作用上来看，双全手确实是正面战斗最弱的一门八奇技。
但……
谁说医生就一定不擅长打架？
要知道对人体了解最深的职业，恰恰是这帮医生！
而且就算端木瑛当年不擅长战斗，那也应该吃一堑长一智，这么多年过去，就更应该擅长战斗了。
因此端木瑛不擅长战斗这种事情，端木瑛随口一说，乔松也就随耳一听。
看着不为所动的乔松，端木瑛耸了耸肩：
“好吧，说回乔道长刚才问我的话。”
“既然乔道长会点出我的身份，那么想必是有完全确定的依据才会这么说，多半是和我灵魂里那些咒文有关吧？”
乔松没有回答，端木瑛也并不需要乔松的回答，
“已经有了依据，那么无论我说什么，乔道长你都不会改变判断，我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区别呢？”
乔松点点头，算是认可端木瑛这一番话。
端木瑛初步的坦诚，似乎为两人的交流开了个不错的头。
“乔松，你是小十九的后辈，如今也传承了小十九的通天箓，按理来说，你该叫我一声八姨，咱们才应该是更亲近的人。”
端木瑛双手放在桌上，顶着一张孩童的脸说着老气横秋的话，看着乔松的眼中满是慈祥，
“可你似乎从一见面就对我抱着莫名的成见，是觉得我对吕家这样做太过分了吗？”
“你之前说，我是主动把灵魂碎尸万段，藏进了吕家人的灵魂里，又说我是吕家所有人头上的阴影，说得倒好像我是个暗地里谋划着阴谋，引诱吕家自己上钩的恶人一般。”
说到吕家，端木瑛双眼微敛：
“当初吕慈带着吕家的人抓到了我，对我百般拷打，多亏了双全手我才得以撑过去……不过，面对暗无天日的地牢和毫无希望的未来，我还是屈服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打算最后赌一把——在对他的孩子进行改造的过程中，我将我的灵魂的一部分融入了他们的先天一炁！”
“唯有如此，我才能够彻底地隐藏起来，同时也能达到让吕家看上去确实是有了‘双全手’这个先天异能。”
“呵……只不过，先天一炁何其玄妙？尽管有双全手，尽管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所有准备，可我也不敢保证我的灵魂进入了他人的先天一炁，是否真的还能再次醒来。”
端木瑛抬起眼，看着乔松的眼中有恐惧，有痛恨，甚至还有几分癫狂，
“切割灵魂，而且还是足够保有意识和记忆的灵魂，那种痛苦无异于凌迟！”
“可那个时候，我唯恐留下的灵魂不够多，每一多留一份灵魂，我能够重新活过来的机会就更大一分……所以我对自己的灵魂划下一刀又一刀，在痛苦下几近疯癫！”
“现在你还觉得我对吕家做的事过分吗？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端木瑛深吸了一口气：
“我留下的灵魂在先天一炁的冲刷下变得孱弱无比，几乎没有醒来的可能，哪怕吕家的人借助我的灵魂领悟了双全手的一部分，我的灵魂依旧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但总算是命不该绝！一旦吕家人的灵魂与我留下的那部分灵魂彻底融合，我就能够真正地活过来。”
说到这，端木瑛张开双手：
“就好像我现在这样！”
“原来如此……先天一炁，灵魂融合，难怪其他吕家人的明魂术也探查不出你的存在。”
乔松点了点头，消化了端木瑛给出的信息，随后道：
“据你所说，在吕家人彻底觉醒了双全手的时候，也就是与那人的灵魂彻底融合的时候，对吧？”
“没错。”
“那么，吕欢当年是不是觉醒了双全手？”
端木瑛看了乔松一眼，惊讶于乔松居然知道这个名字。
融合了吕良的灵魂，说她现在就是吕良也没什么不行的，她当然知道吕良没有和乔松提起过吕欢。
“是的，她的天赋很棒。”
天赋很棒，所以早早地和端木瑛的灵魂融合了……
“那么，吕欢现在在哪？是真的死了吗？”
“现在已经没有吕欢这个身份了，说是死了也没什么问题。”
端木瑛摇了摇头，
“八姨和你交个底，当初吕慈不信任我，因此他先是带了一个吕家的女孩儿给我做实验，她才是我第一个改造并融入灵魂的人，也是第一个真正觉醒了双全手，醒过来的端木瑛。”
“吕欢当初就是她回收的，在我最初的身体即将老死的时候，也是她潜入吕家，接手当初切割剩下的灵魂。”
“如今，她已经是曜星社的社长，用的名字……叫曲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