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的?”
抬起头后,龚庆的脸上满是不甘:
“是我哪里露了破绽吗?不可能啊,这三年我都是全心全意地在做‘小羽子’应该做的事情——”
“住口!”
听到龚庆的话,田晋中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荣山面露狰狞,一步上前从背后握住了龚庆的脑袋,
“小师弟,别告诉他,让他死得那么痛快实在便宜他了!”
整个脑袋被荣山大力握住,险些被生生捏爆,龚庆忍不住条件反射地一皱眉,随后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荣山道长,既然被你们抓住,我就没想着能活着下龙虎山,那我都是快要死了的人了,只有这一个请求,你们不会拒绝吧?”
“你这孽障这么好奇,那等你去阴曹地府的时候再问吧!”
“嘭——”
荣山进门之后就已经关上的门被一瞬间推开,猛烈的金光照进屋内,田晋中的眼睛一瞬间就瞪大了。
察觉到身后传来的金光和动静,荣山回头,见到来人时手忍不住一松,被提起来的龚庆瞬间落到地上,龚庆也借此看清了来人——
龙虎山第六十五代天师,张之维!
此时的张之维脸上浑然没有平日里的和蔼,阴沉地让荣山和张灵玉感到心脏一紧,往日只觉得温暖和煦的金光也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随时都会掀起惊涛骇浪。
“呼……吸……呼……吸……”
看到屋内的情形,随着几个深呼吸,张之维浑身的金光缓缓收敛起来,气势也不再那么骇人,只是脸上仍是毫无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张灵玉和荣山连忙行礼,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明。
张之维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沉静,看向倒在地上的龚庆:
“你应该也是全性的人吧?发动这么多人在龙虎山上又打又闹,还放了一把火,就是为了找我这师弟……”
张之维顿了顿,垂眼道:
“不知道我这位修为被废,四肢残疾的师弟,有什么值得你们这样不惜代价地来谋算呢?”
“……想知道的话,就拿我刚才问的问题的答案来换!”
看着这位异人界中的一绝顶,龚庆左右确定自己死定了,索性脖子一梗道。
见师父看向自己和小师弟,荣山率先把刚才龚庆的问题说了,
“师父,不能让他……”
“说说吧,荣山,为师也有些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你们田师叔被盯上了的?”
张之维目光幽幽。
“额……”
荣山见状一愣,看向张灵玉,
“师父,我也不知道啊,是小师弟说……他的性格您也知道的,不会开这种玩笑。”
“哦?”
张之维又看向张灵玉。
被师父这么一望,张灵玉忍不住退了半步,额头上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但还是拱手道:
“师父,我答应过他绝对不说的,您尽管责罚弟子吧!”
“这样啊……”
张之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说就不说吧,我一会儿自己去问他。”
“师父……啊?”
张灵玉一愣,羞愧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仔细反省回顾自己刚才说的话,似乎真的一个字都没提乔松啊,为什么师父好像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呢?
在内心里,张灵玉忍不住对了对手指:乔松啊,我是真的真的没有出卖你,要是师父神机妙算猜到是你,可和我没有关系啊!
“啊……啊啾——!”
乔松忍不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怎么感觉有人念叨我呢?”
目前也算是半个术士,加上长生功的感应,乔松深知自己的心血来潮准确度还是很高的。
“以你现在的名声,全国异人念叨你的可海了去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明明是无比正常的语气,偏偏让听到的人,尤其是男人心火暗起,夏禾跪坐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你还真是心狠,说废就把我废了,刚才的十二劳情阵真是一点手都没有留啊。”
“我要是留手,高宁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
乔松放下手机,看向地上的夏禾:
“况且,你虽然是迫于生存而加入全性,这些年一个人也没杀过,但被你废了的人不知凡几,所以我不杀你,但废了你,也算是给那些因你而被废的人一个交代。”
“况且,如果你想得偿所愿,那你要吃的苦还远远没完呢。”
“灵玉那家伙,向往着光明磊落,但涉及到情感就婆妈得很,他对你余情未了,是肯定下不了杀手的……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想和他在一起,还不想他背着骂名和你一起下龙虎山,就老老实实地受着吧。”
“我知道了……”
夏禾身体一震,偏开目光不去看乔松,
“我自己造的孽,我会自己还清。”
……
“……就是这样了。”
已经把自己的来历说清楚了的龚庆颓然坐在地上,面对老天师,吕良显然不如他有胆量。
把一辈子都赌上去了,就是为了甲申之乱的真相,没想到最终却是大败亏输的下场……
“原来如此,全性的代掌门居然给我当了三年的道童……等我下去见了大耳贼,可是倍儿有面子啊。”
“你还有脸提那个大耳贼?你们一个二个的,瞒得师兄好苦啊。”
张之维看着强颜欢笑的田晋中,忍不住伸手按在田晋中的肩膀上:
“……累吗?”
“……”
田晋中一怔,随即笑了笑:
“其实……也还好吧,这么多年,早就习惯啦。”
“神满不思睡,这也是一种修行嘛,要不是我被废了经脉,现在指不定我和师兄你谁的修为更高呢。”
累啊,当然累,静功四境,神满不思睡,确实让他这么多年没有睡觉还能活到今天。
可睡眠作为人类本能的消除疲劳、恢复精力的方式,他无数次几乎困到昏厥,但就是不敢合眼,只能睁眼死撑着,日久之下眼睛都越来越大了。
他不能睡啊,哪怕恍惚间漏出去半个字都不行,这是他当初执意追问张怀义,所应当付出的代价!
“你小子……”
张之维勾了勾嘴角,实在是笑不出来,索性作罢。
门外,荣山急得抓耳挠腮。
“唉,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呢?这……田师叔他怎么能……怎么能不睡觉啊!”
龚庆刚说到上山三年,注意到田晋中从来没睡过觉,张之维就把他们赶了出来,他们又不敢偷听,只能干着急。
“灵玉,你说……真有人能做到三年不睡觉吗?”
“……”
张灵玉缓缓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没有还是不清楚。
实际上,张灵玉在心里回忆之前乔松和他说的话。
师爷他没睡觉……可远远不只三年这么点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