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浑王庭一处山坳中。
“营长,城主已发进攻信号。”
苏定方目光注视前方,灯火通明的牙帐,满脸兴奋。
这些年当叛军,攻城掠地,不过是小打小闹。
只需勇武,一往无前,向前冲杀。
如今,
他得城主赏识,凭借策划谋略,将要在这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今夜这一战,
将影响天下战局。
“呼……”
轻呼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激动。
“按计划行动。”
话落,数千黑影往吐谷浑王帐缓缓逼进。
……
吐谷浑王帐中。
慕容世允随着鼓点轻拍案几,双眼迷离,一脸醉意。
“赞布,此次我两军合兵出击新城,定能一举获胜。”
“到时候,新城美酒、丝绸、粮食、财宝尽归你我之手。”
“还有那夏日制冰之法,定能解决吐蕃缺水的危机。”
吐蕃王心不在焉欣赏着歌舞,喝了口烈酒,苦笑一声。
“我国多盆地,国人取水难,若真得此神仙法术,我吐蕃愿与吐谷浑永结同盟,永不背叛。”说完,目光注视着敞开衣襟,袒胸露乳、盯着舞娘一脸淫邪的慕容世允。
冷笑一声。
话锋一转。
“但,本王听说,吐谷浑与新城之战,从未胜绩。”
“甚至,被新城俘获近万牧民,至今未归。”
被人搓了痛处,慕容世允老脸涨得通红,有求于人,只得强颜欢笑。
“有此丰富的经验,本王相信此战,我儿定能大胜而归。”
目光瞥向面无表情的吐蕃王,赔着笑脸,继续开口。
“难道赞布不相信你那五万骑兵的实力。”
吐蕃王喝着闷酒,一言不发。
若不是地理位置的原因,需要依靠吐谷浑与大隋交好,眼前这酒囊饭袋,早就被他杀了供奉神灵。
两人各怀心思,不再言语,酒宴之中,尽是靡靡之音。
就在这时,牙帐外闯进两个卫兵,向两人禀报。
“大王,王帐外有敌人杀入,看装扮是吐谷浑军。”
话音刚落,宝剑出鞘声在房间响起。
歌舞声戛然而止。
“吐谷浑王,你到底何意!”
吐蕃王手持宝剑,指向慕容世允,一脸阴沉。
慕容世允一脸懵逼,想要出声解释。
这时,帐外兵甲声、喊杀声响起。
“活捉吐谷浑王,城主有大用。”
此话一出,吐蕃王愣了一瞬,慕容世允更加蒙圈。
在自家大营,被自家人抓了,天理何在。
苏定方浑身浴血,杀气腾腾冲入营帐。
见两个穿着不凡的中年人,愣了一瞬,询问一旁的士兵。
“你是本地人,看看,哪个是你们的王。”
那士兵指着慕容世允,一脸愤愤。
“营长,他就是。”
“杀我父母,夺我牛羊,还将我送去新城,得亏城主仁善,不然……”
说着,那士兵上前对着慕容世允,拳打脚踢。
边上不少同样遭遇的士兵,哭喊着加入这场群殴。
“爹娘,孩儿替你报仇了。”
待几人发泄完,慕容世允早就不成人形,浑身是血,只剩一口气。
这种当官的欺压平民,在大隋,他实在见得太多。
没想到在吐谷浑,也是如此。
看来,天下除了城主之外,当官的没一个好人。
“这人又是谁?”
“看他装扮,应该是吐蕃的王。”
话音刚落,苏定方眼前一亮。
指着早已被吓傻的吐蕃王,一脸兴奋。
“省得再跑一趟,这个一起带走。”
“另外,按照事先的计划,将消息传播出去。”
“如今两王都在我手,吐谷浑和吐蕃想不打起来都难。”
“带上值钱的宝物,回新城。”
不久后,一道红色烟花从吐谷浑王帐升起,划破黑夜,直入云霄。
……
新城城外吐谷浑大营。
一处满是篝火的空地。
“大王子,根本就没将我们这些士兵当人。”
“你看看,这吃的,这在家中,牛羊吃的都比这好。”
“那些吐蕃骑兵被大王子捧上天,整天大鱼大肉伺候,还欺压我们。”
“听说战场上,有不少兄弟死在吐蕃骑兵手上。”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们就是来送死的,要么饿死,要么战场上当炮灰。”
“早知道,我们就该跟着逃兵们讨回家乡,或许还有条活路。”
此话一出,议论的吐谷浑士兵都沉默不言,面露悲愤。
如今逃跑,可是会连累家人。
此次从军,本就是被强征,也不知家中亲人现况如何。
若是因为他们,导致全家身死,他们必定死不瞑目。
战场上的死亡恐惧,凄惨的现状,没有希望的未来。
在这一刻,化成泪水,夺眶而出。
顿时,营帐外,哭声一片,凄苦悲凉。
而在中军大营中,慕容顺面带微笑,一脸迷离,欣赏着歌舞。
全然忘却今日的惨败。
吐蕃营帐外,吐蕃人围着火堆,吃着牛羊肉,载歌载舞。
颜直带着一队人,从中军大营,一路走向一片哭声的普通士兵营帐。
他向一旁的落户新城的吐谷浑人使了个眼色。
片刻之后,这些人分着牛肉干,和吐谷浑军拉起了家常。
“大兄弟,吃点牛肉干,这可是我在新城的弟弟偷偷送的。”
“我那弟弟啊,如今在新城,有房有地,还有铺子,都成小地主了。”
“早知如此,当初若是我被送去新城当俘虏该有多好。”
“这里啊,不是人呆的,死路一条。”
此话一出,周边吃着牛肉干的汉子纷纷围了上来。
“那新城听说,想种地就种地,想放羊就放羊,每月还有补贴拿。”
“我可听说,新城就算是胡人,只要你本分,孩子能学汉话,读汉书。”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现在,还能分房子、分地,晚了估计只能帮人放羊了。”
“新城这么好,我们去投靠新城,那城主会收留吗?”
话音刚落,人群一阵沉默,面露绝望。
如今的时代,忠义至上。
临阵倒戈,为天下所不容。
到时候,新城不会待见他们,吐谷浑又回不去。
冬天一到,塞外极寒,必死无疑。
似乎,从出征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注定了。
死在大阵前,或者被奴役至死。
毫无活路。
此时一道少年的声音传来,像是曙光一般,射透阴霾,照亮前路。
“新城善待每一个愿意建设新城之人。”
“不论敌友。”
“不论男女。”
“不乱老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