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今日起的早,可宁家的人却比他还早,就连郎剑也已经随朗天宿进了密室。她能醒这么早完全是因为她昨夜一宿难眠,才刚刚睡着就被外面的鸡鸣叫醒了。
昨日宁如海定下了去葬剑谷的行程并告诉了她。从外祖父的语气中能听出这次定然不是取剑这么容易的,这里面肯定还有些别的计划。清羽想问清楚,可宁如海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让她放心,或许也是怕告诉她以后徒增烦恼。
宁羽来到祠堂见到宁如海正在日常祭拜,她走进去随着宁如海一起拜了宁家先祖。宁如海转身看着她,眼神中表露出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可最后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一句话没有说。清羽看着外祖父,好像这一夜的变化极大,她感觉外祖父的眼圈深了些,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些,苍老了许多。
清羽向宁如海行了礼,扶着他坐到椅子上,亲自为他奉了茶。宁如海看着清羽的样子,竟有些出神,应该是想到了他那早已离去的女儿。
“外祖父,您怎么了”。
“没事,看你给我敬茶的样子,我便想起了你娘。从前你娘也是这样为我敬茶,可惜现在再也看不到了,唉!”宁如海说完慢慢的喝了一口茶。
“外祖父为了我的事已经很是劳累了,您看您的精神都不太好了呢。娘去的早,以后便让清羽好好照顾您。”清羽静静的蹲在宁如海膝前静静的看着他。
宁如海用手轻轻抚摸着清羽的头,轻声道:“傻丫头,你才多大呀就说要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你有想去做的事,你有自己的路要走,不是一个人一个地方就能将你束缚住的。算上今天还有三天咱们就要去葬剑谷了,是外祖父对不起你啊,让你遇到这样的事。你放心,宁家定会护你周全”。
清羽从宁如海的话语中听出了凶险的气氛,她忙道:“外祖父,你们千万不要为了我而冒险,大不了我就随他们去了,这样你们还能得以保全啊”。
“保全?哼!你觉得那个秦定迁心里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吗?咱们宁家能够避世二十年已经算是超出我的预期了,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即便不是因为你的事,秦定迁也会找到这里的。清翎已经被她带走了,这次又派了朗天宿来,无非就是想以最保险的方法将你也带走。秦定迁一向如此,他想达到的目的,不管用什么方法或伤害什么人,他是一定要做到的”。
清羽听后心有些慌,她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换取自己的自由,这样搭上家人的事情,她是宁愿自己苦一生也不愿看到的。
宁如海的语气较之刚才有很大的反差,他接着道:“朗天宿也滑的很,他一早便找到你舅舅,让他把信送出聚魂之森林,聚魂之森的外围有他的侍从,让你舅舅把信交给他的侍从即可。本来我想着让咱们的人去送信,这样在路上还可以拖延一些时间,谁料到朗天宿早已经安排好人在外面候着了,信一旦送出了,这件事就已经算是正式拉开序幕了”。
清羽此刻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件事到现在已经不在她的可掌控范围内了,可这件事又是因她而起,她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但是现在听到外祖父这般说,她又不想因为她的事而让宁家蒙难,宁家已经避世多年,这回势必要与王域那边鱼死网破,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呢。
想到这些,心头一时千头万绪,心乱如麻,却还没有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法。
宁如海看出清羽的顾虑,他拉起清羽拍了拍的他的手背,道:“这回咱们得抢时间,从这里到煜城,需要一天的时间,到风狼军大营也需要一天的时间。王域那边我暂时不清楚会来什么人,但风狼大军从集结到调配,再加上各种繁琐了的军令,最快也需要一日。明日正午前,他们就会收到朗天宿的信,最快是后日动身,幸运的话还要再过一晚,与咱们同一天动身呢”。
“那咱们从这里到葬剑谷需要多久?”清羽随即问道。
“最快一天”。
“那不管怎么说,时间也还是挺紧迫的。后日是父亲那边合派大会的日子,我也知道这是外祖父能为我争取到的最大限度的期限了。父亲那边忙完如果没有别的事应该是往这边赶的,他们一定会先到煌城二姐家里然后才来,这样少说也得七天以后了”。
“不,他们可以御剑飞行,用不了七日,两日便可达到煌城。他们到达煌城后,必然会得知风狼军的动向,应该会直接往葬剑谷而来。煌城本就偏西北面,从煌城御剑过来不到一日就可到达。”宁如海道。
清羽点了点头,他知道即便晨沐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葬剑谷,也会与朱雀神域的风狼军碰头,又有朗天宿坐镇,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面,犹未可知。
“外祖父,清羽冒昧的再问一句,这里我们以后就不回来了吗?”清羽问出了一个她一直担心的问题。
“或许吧,秦定迁会可能放过宁家,但绝对不会放过你。他怎么可能容易你这样的力量在他眼皮子地下跑掉呢?你要知道,风狼军可不是只是为了抓你的,还有防范青龙神域,我想防御边境的事是由秦氏的飞雀军负责,部分风狼军做支援”。
清羽冷笑一声,道“我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你也不必担心,咱们有地方躲,咱们去你舅母家”。
“啊?舅母家,那就是白虎神域了。”清羽眼睛亮了起来,他刚才还怕宁家没有去处呢。
“是啊,这些年我与栾家从未断过书信往来,这回遭此难,咱们就去栾家躲一阵”。
清羽看了一眼祠堂四周,尤其是那一座座先祖牌位,道:“那这里的一切怎么办”。
“你放心吧,咱们宁家秘术多得很,到时候我在凤染宫设下禁制,除了宫里的仆人婢女,外人是进不来的”。
清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是在消化刚才宁如海同她说得一切。
“好了 ,不必想那么多了,还有几天的时间呢,而且说不定葬剑谷里根本没有朱雀破邪剑。既然没有取到剑,那一切紧张的气氛便会稍作缓和,咱们也不必担心这担心那了”。
宁果这是走了进来,看到祖父与清羽在讲话,道:“祖父,早膳备好了,爹一早就出去了,就让我来准备早膳,现在可以去用了”。
“好,阿果啊,你准备一些吃的,送到密室里去,那里面一时半会可出不来。”宁如海边走边嘱咐道。
“祖父,这个不用咱们操心了,阿姐刚刚已经送过去了,而且还在那个小院里搭了个帐篷,说这三天都要在密室外守着”。
“诶呦,真是造孽啊,你们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可真复杂,祖父老了,理解不了了,呵呵”。
密室小院中,清翎躲在搭好的帐篷里,望着那间密室出神。里面是不是会传来声响,但不像昨日那般惨烈。她担心郎剑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今日的训练,昨天看着明明很虚,今日一大早就起床来了这里。
“哼,臭阿剑,起来了也不先来叫我,自己跟大野狼就这么进去了,也不管这三天人家会不会想他”。
密室中,烛光剑影,心语剑与胧月剑相互碰撞的,“叮当”声不绝于耳。
郎剑经过一夜的恢复,体能依然恢复,此刻正在与朗天宿相互拆招。朗天宿为了能让郎剑真正掌握风落十三的精髓,决定通过拆招的方式来传授。郎剑倒也争气,学的很快,没一会儿就能用出少许剑气。
“嗯嗯,还不错啊,就是剑意差点意思,你发出来的剑气对付小喽啰还可以,若是遇上高手,对方一只手就能挡下且毫发未伤”。
郎剑赤裸上身满身是汗的站在那里,颗颗如珍珠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他喘着气道:“还请伯父对我再狠一些,咱们只有三天的时间,侄儿很想多跟伯父学一点东西”。
朗天宿挥动心语剑,在空中舞出剑花,这剑在他手里犹如他身上的一部分一样,灵力浮动,一眼看出就是一位用剑高手。
“剑儿,这手中的胧月剑曾经是你祖父所用,你祖父仙逝后,这柄剑就回归大阵之中。我,你父亲,还有你三叔,都没有使用它的机会,偏偏这柄剑选中了你,这说明你是有资格继承郎家威名的”。
郎剑听到朗天宿的话,心中一颤,身为庶子的他一直在家中不得志,以为家族不会重视他,就连被域主亲选为护卫统领的时候,开始他也以为是替两个哥哥去的,并不是真正的选中自己。直到刚才朗天宿对他说出的那番话,他才明白,家里还是很重视他的,或许有父亲的原因的在,但既然机会在手,那便要好好把握住。
突然,郎剑全身灵力暴涨,一股纯净的灵力从他体内迸发出来,他心里想着风落十三剑的心法口诀,脚下一动,一道人影闪了过去。这一举动让朗天宿一惊,随即展开迎击,两剑再次交锋。这次似乎郎剑的锋芒稍微凌厉的了些,前几招竟逼得朗天宿连撤几步,可朗天宿面不改色,从容的招架着。
郎家的风落十三剑,名义上有十三式剑招,可每一式剑招都可以随着对方的招式做出变化,发出的剑气威力也会剧增。如果说剑阁的若水三千剑是凝结周围的灵力为剑气所施展,是以数量占优,那么郎家剑气则是以变化无常的快招剑气为主。当年双方大战,谁都没有占到便宜,从实力上打了个平手。可其实最后还是以朗星洲的衣衫有破损为由,让剑阁取得了第一。
两人互拆数招,可以看出郎剑已经渐渐的被朗天宿压制。朗天宿已经很克制自己的灵力了,不然这一剑下去,郎剑只怕会重伤不起。他把自己的灵力压制到比郎剑稍强一些,这样既能与他切磋,也能保证不会误伤,还能让他在每次的较量中有所提升。
“砰”的一声,郎剑又被打翻在地,郎剑躺在地上看着密室的天花板露出笑容,此时此刻即便是这样,他也觉得高兴。
“不错不错,已经能走六十多招了。从咱们进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歇会吧。那里有公主殿下送来的水果,看的我都想吃了。”朗天宿说着走到一旁,拿起放在果盘里的梨吃了一口。
“小子,等我吃完这个梨,可又要开始了,你还不过来吗”?
郎剑赶忙爬起来,跑到朗天宿旁边坐了下来,朗天宿随手递给他一颗梨。此刻郎剑完全放松了下来,不像之前那般拘谨了。
“大伯父,侄儿以前在家里很是怕您,怕见到您,怕惹您生气。现在看来,大伯父竟是这么好的性子,对我也很好”
“呵呵,怎么了,我看着有那么凶吗?不过以你的身份,在家里难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这么多年,你们娘俩也是受苦了”。
郎剑道:“以前怕,现在不怕了,因为我知道大伯父其实是个很亲切的人。父亲也曾说过,说您其实不是一个严肃的人,有时候很任性,也很固执”。
朗天宿吃的一口梨差点没噎着,道:“什么?你父亲是这么评价我的?好嘛,等我回去定要找你父亲问清楚,敢开我的玩笑”。
郎剑笑了起来,道:“大伯父果然是个任性的人,父亲一点都没说错”。
突然,朗天宿一本正经的问了郎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让郎剑整个人都怔在那里。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坐上这家主之位”。
郎剑已经被震惊到,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朗天宿。
“呵呵,孩子,别害怕,大伯父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这不是试探你,也不是因为我曾今欠你父亲的人情,只是平心而论,你有没有想过要坐上这家主之位”。
这个问题郎剑想都不敢想,他不知道朗天宿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按照自己的目标坚持下去,家主之位或许是有资格的触碰的。
郎剑起身,恭敬的向朗天宿一拜,道:“大伯父可曾了解过庶子的想法”。
朗天宿猛的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位侄儿,他万万没想到郎剑会反问他这样的问题。
“不曾了解,你有什么你就说吧,大伯父洗耳恭听”。
“庶子在世家中几乎没有地位的,除非是庶长子或许还有一争的可能。可侄儿既非嫡也非长,想要在家中立足难如登天,侄儿和母亲在家中被人冷落,虽然父亲和主母对我们很好,可家中其他人难免会刁难我们。即便是这样,母亲也不曾有过怨言,母亲曾对侄儿说,想要出人头地,不是等着靠别人提拔和施舍,而要要靠自己奋进”。
“侄儿记住了母亲的话,所以在家中格外努力,大哥平时对我看似是冷嘲热讽,其实明里暗里都是在帮我,他是想锻炼我的坚韧。二哥对我那般,我也不曾怪他,我只知道,只要我足够强大,以后便可以不惧怕这些”。
“嫡子尚可以凭借家族门楣屡屡攀升,可庶子只能靠自己奋发图强,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所以,刚才大伯父问我是否想要这家主之位,侄儿的答案是,想”!
朗天宿听完先是一怔,然后欣慰的点点头,脸上略带一丝笑容。此刻他看着眼前的郎剑,仿佛像是昔年的朗天陵,朗天陵影像同郎剑重合在了一起,让他心中感慨万分。
“行了,别说这些硬气话了,继续吧。能在这三天里,掌握风落十三剑,才算是你的本事。”朗天宿起身拍了拍郎剑的脑袋,向场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