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连和过去的亲兽人们都没在一张床上睡过觉的他,如此胆怯的他,在对上伦森那双认真寻求他意见的眼睛时,索珥自己亦不知怎么的,最后红着脸同意了。
索珥本以为自己为能够准备好一切了。
然而接下来的经历,却“沉痛”地告诉索珥,他只是自以为是罢了。
在他点头不久之后,索珥很快感觉到身子的右侧吹来了一丝凉空气,随即又很快地消散——伦森已经从右侧推开被子,爬到了床上离他不远的位置了。
索珥觉察到伦森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他背对着伦森,瑟缩进被窝里,随后又悄悄抓紧被子,将被子靠自己又拉了些许过来。
说起来,要是这床被子这么小,是不是他们故意的?!
明明知道他们这里是两兽睡一间房——自己已经提前叮嘱前台了的。眼看着枕头也都备了俩了,为什么被子还要整单兽人间的大小啊?!
然而即使索珥再紧绷着身子,也无论多么小心翼翼,伦森还是开口道:“唔…索珥,我感觉被子有些挤,可能是单兽人房间的被子的缘故吧?”
“我去看看,有没有别的被子好了?”伦森跳到床下去,而索珥这边感觉身旁撑开的空间恢复了平旷,他不由得放松了捏在肉垫中心的汗,呼了口气。
“那个,阿森,你看……”索珥抬起头提醒对方道。伦森听罢,把埋在配置的空衣柜里寻找被子的头抬了起来,他这才看到,时间已经到了「01:56」的时候了。
“感觉要是正常来说已经是深夜了…不过,索珥,现在的时间又怎么了啊?”
“嗯,之前我问过那只态度有点敷衍的前台小姐,她说圣卡里莫到了1:30后,不再提供更换和拿取物件的客房服务,如果我们要拿新被子就得等第二天。”
“没事的,阿森你就……”索珥说到这,却再一次地愣住了。
伦森看这样他:“就?”
“…你就和我一起睡!”索珥的脑海中再次循环起方才自己脱口而出,如此令兽感到羞耻的话语。
啊啊,他索珥怎么这么没用啊!小狼兽到了此刻有失去了面对一切的勇气,转而将自己埋入被子中,只把那对橙色毛毛的小圆耳暴露在空气中。
看着胆怯的索珥,伦森果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是没有在乎对方的感受了,对方果然不适应和别的兽人一起睡觉。所以与其让索珥这么被动的感到为难,其实要说,他也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啊……
“嗯,索珥很累了吧?我还是去皮革椅子上躺着好了。”伦森对着鼓起的被褥淡淡一笑,随后坐在床边,打算去够一旁叠放好,摆在床头柜上的外套。
露在外面的耳朵动了动,索珥清楚地听见了伦森的笑声和提议,他心一紧,意识到明显就要这样子等待着对方主动离开了!
索珥蜷缩起身子,此刻,他只能听见自己仍在加速的心跳。
“怦怦”、“怦怦”……
“唉…嗯?!!!”伦森猝不及防,被躺在床上的索珥拉入了被单之中!“索珥?!”
索珥把眼睛紧紧一闭,他豁出去了!
“阿森,不要离开…”他清晰地听见,自己居然如此祈求着受到惊吓而发懵的少年,“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不要走……”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会带有一丝丝不可察的委屈?
而沉浸在这突兀的暧昧氛围中的伦森,终于从片刻的恍惚后清醒了过来。
下一秒,索珥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笼住了。
起初,他还是没有能适应,身躯无意识地挣扎了两下,当索珥感觉到自己的尾巴不经意间扫过伦森的下腹时,一种古怪异样的感觉在他的心里油然而生!
索珥终于按耐不住如此铭心的焦灼,他立即转过身子去。面红耳赤的他正打算出声提醒下伦森,却又一次地停了下来。
伦森已经缓缓阖上了双眼,进入属于他的梦乡去了。不知道,这一次等待他的还会是空洞无边的噩梦吗?
他听见伦森似乎嘟囔着:“索珥,别怕,别怕……”他就像是在睡梦中哄着小孩子一样,这让索珥再一次地感觉到了一丝羞耻。
不过,原来伦森比他还要劳累啊……索珥感慨着。一旦发现伦森睡着之后,他也没有方才那么尴尬了。
和别的朋友聚在一起睡觉,原来也没有他想象得那么艰难和不堪——其实正相反,和阿森贴得这么近之后,他感觉心中更加得放松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不谙心理医学的他无法给出自己准确的答案。而且……
阿森身上的毛毛,还带着那种沐浴后的香气,好好闻啊……
唔,摸起来也软软的……
不多时,索珥得思绪归于一整,不再混乱的他也在伦森的怀抱里睡着了。
///
桌柜上的电子时钟显示为3:12。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两只在床上贴贴的小狼均匀的呼吸声。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在伦森和索珥的房间中,却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如果再仔细看,这只全副武装,只为了掩兽耳目的兽人,正是之前偷取了钻石和钱包的那位窃贼!
他的真身则是一只浣熊兽人,此刻,他绕过了旅馆的监控,小心翼翼地进入了他们的房间。
“十三楼,真要老命啊!”他愤愤地看着床上安心抱着小橙狼休息的小蓝狼,在心里怒骂道。要不是他,自己怎么还要再一次地来寻找自己弄丢的赃物?
如果不能交差,这一次过去可能就不只是挨一顿痛骂就能解决的了!
通过那位同样背景的店长提供的线索,他知道了伦森并没有及时上交给警方。虽然不清楚这小子有什么目的,但对于他来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将功补过的好机会啊!
于是,即使自己现在再怎么一个头两个大,他也只能按捺着性子开始在房间搜索被伦森藏起来的钻石。
浴室里、沙发旁、茶几上,他已经努力将房间里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找了个遍了,可就是没找着。
“嘶,这小子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东西这么会藏?”浣熊小偷苦恼道,“怎么哪里都找不到钻石啊!”
他回到房间门旁,一挺身,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衣帽架。
衣帽架的底部摩擦着木质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
耳朵尖的小偷听见想这动静,心肺立刻停了一拍,连忙伸出双爪按住了摇晃的架子。
他赶忙又看向床上的二者,惊喜地发现他们并没有被自己的举动惊扰到。
他调整好呼吸,蹑爪蹑脚地贴近他们的床边。
他思考过了,既然其它地方都已经找过了,那么出于对“最危险亦是最安全”的考虑,钻石肯定被这小子藏在了身边吧!
原本他打算离床边再近一些,却突然脚下的地板被他踩出了“吱呀”的挤压声。
“我(南郡俚语)服了!”他再一次被吓得连连后退,随后在心里骂道,“我还想起来 ,那只傻篮子还尬吹过圣卡里莫多好的一店呢,结果大旅馆用这么次的地板?!”
此时此地,与他第一次从大馆里偷东西不同。在如此逼仄的空间里,他可没有办法用处自己偷盗的本事,所以他直到如今,也只能一点点谨慎地摸索。
他再次观察床上的小兽人们,确认他们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发出声音也没有被吵醒之后,他再次开始尝试接近伦森身边。
“究竟被他藏在哪里了?”
这个时候,像是老天眷顾他,窗外的五月恰如其时地将光辉照射进这个房间。与此同时,伦森动了下身子的举动又一次地吓到了一惊一乍的窃贼。
而小偷仔细观察着,发现因为伦森脑袋移动到枕头的另一侧,外一侧的枕头被微微抬起,有什么东西在枕头下,将窗外的月光反射至整个房间的角落。
找到了!原来藏在这呢!
窃贼心里狂喜道:得来也不完全费工夫嘛!
他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激动,立刻朝着伦森的枕头伸出了爪子。
然而还未等他接触到钻石,浣熊兽人脸上方才还留在面罩下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从一瞬欣喜,顷刻变作万般恐惧!
只见他伸出去的爪子被一只拥有大力气的爪子牢牢握住,他犹犹豫豫,最终木讷地抬起了头。
迎接他的目光的,正是从床上坐起来的伦森那富含凌厉杀气的眼睛……
///
“呼啊~……”
隔天“早上”,窗外的五月在窗纱上映照出清晰的轮廓。索珥最先醒来,他望着那五月的轮廓醒了醒余下的瞌睡,随后从床上爬了起来。
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是8:03了。奎比说过,差不多再给一会就来找他们,到时候带他们去诺忒恩特那游览一番。
他看向身旁呼呼大睡的伦森,和睡前紧紧搂着他不一样,索珥却发现他背对着自己,半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另一侧。
“唉……”一看到自家可爱的小狼兽人,索珥心中总是会浮现自己与伦森毛发紧密接触的奇妙感觉。即使是皎洁的月光,也能如东郡的暖阳一样,把他的脸上照得红扑扑的。
仔细一瞧,原来伦森即使睡着了,他头顶的耳朵也会不自觉地转动啊……
索珥悄咪咪地打量着那对耳朵,才没过多久,便已经有些心痒难耐地想要动爪爪了。
嗯,只要阿森不会发现就好!
索珥对自己使用了一招很有效果的【掩耳盗铃】,随即鬼鬼祟祟地伸出爪指,去触碰那随时转动的耳朵。
在接触的一瞬间,主人虽然还在休眠,可耳朵就像已经清醒了,略微抖动了一下,是在“抱怨”索珥的无礼。
“嘿嘿!~……”索珥小声傻笑着,心中的小恶趣味总算得到了满足。他轻爪轻脚地走下床去,顺便在离开后重新为伦森盖好了被子,以免睡姿随意的小傻瓜着了凉。
这个时候,索珥感觉有一些口渴,便主动地想要找来桌子上的水壶烧些开水来喝。然而他却惊讶地发现,放在桌子上,而在水壶下,用老长一电线接着的底座不见了。
这下索珥就不得不犯糊涂了,没有底座,他怎么拿那个壶来烧开水呢?
“奇怪,底座怎么不见了?……”他正说着话,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奇怪的碰撞声。
索珥连忙看向身后,发现声音的来源,正是伦森之前打开过的,那个空空如也的衣柜!?
“这这这,我总感觉有些奇怪啊……”心中的直觉告诉他,他不应该现在就将柜子打开,里面总会跳出来一些非常糟糕的事物。
或许,至少等阿森醒来?……
不,那样的话,要是真有危险……索珥在心中不断以激励暗示自己。终于,他鼓起勇气,走向那个诡异的柜子。
奇怪,为什么上面的把爪里卡了一把扭起来的衣架?
索珥回过头,是阿森干的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山神大人保佑,山神大人保佑……”索珥一边努力地调整呼吸,一边用圣藤冰敷额头使自己镇静下来。他即使知道或许不该这么做,可爪子已经搭上了把爪,开门只要一瞬之间。
最终,索珥还是下定了决心。他紧握了住了柜门上的把爪,随即用力一拉!
情理之中,但又意料之外的,一只陌生的兽人倏地从柜子中滚了出来!他被背着爪子,在身上用索珥自己熟悉又陌生的绳线紧紧捆缚;而又见他的面罩已经被扒开,其下正是只满面愁容的浣熊兽人。
身着黑衣的兽人原本还在模糊的睡眠当中,在索珥打开柜子门后,他便骨碌骨碌地滚了出来,这下子睡意瞬间全无。
索珥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满满的悲戚和无助。
他扭动了两下身子,压在他身下的,也是刚才与柜壁碰撞发出声音的“元凶”圆型底座露了出来。
二者上下对视,皆陷入了诡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