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只见顾青山拿了一个破旧的布包走过来。跟覃三娘说了声,便递到里正跟前。
陈升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怒气更甚!
“陈广安,看看这是什么?!刘梅香你也瞧瞧,这就是你口口声声,高喊的冤枉?”
跟里正婆娘扭打到一起的刘梅香,看到扔过来的东西,额头上青筋一跳,这圆圆的豆子难道就是巴豆?
这是从自家搜出来的?
难道真是栓子爹这个混蛋拿回去的?
猛地将旁边帮忙的妇人甩开,大喊冤枉。
“里正啊,您可不能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这巴豆是谁拿来的?这是陷害我们的!
我家里哪里还有一文钱?若是有这买巴豆的钱,那还不得出去买粮食?!买这劳什子的玩意儿干啥?这不是浪费钱嘛!”
说完,又踉跄着走到自家男人跟前,“栓子爹,你快说,这可不是咱们家的!”
陈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觉得十里沟容不得你们,或者是我冤枉了你们,不如就去衙门口击鼓鸣冤如何?到时候也让县太爷给好好断断案,看看到底你的冤屈有多深!”
听他这么一说,陈广安更是如鹌鹑般缩了脖子,不再做声。
看到他这个反应,刘梅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啜泣起来……
这场闹剧,最终以陈广安跪罚在祠堂里一个月结束,这一个月的时间,若是敢私自逃离,就直接被逐出族,若是还有下次,便让他们一家子全都出族。
覃三娘等人对这个结果也算是满意,毕竟对于宗族观念特别看重的古人来说,这种惩罚不算轻了。
而且,里正陈升还要求刘梅香给锁头娘一定的赔偿,可刘梅香死活拿不出二两银子的药费,一副无赖的模样儿!
陈升也有办法,便让她承担了锁头娘一个月的伙食,一天三顿的伺候!包括锁头家里里外外的清扫,也算是她的!
若是想搞什么小动作?那是不可能得,因为有人自愿出来当监工,便是前院的邱阿婆!
刘梅香无法,开始了苦哈哈的日子,除了照顾自家儿子之外,还要想办法搞食材做饭,送去给跪祠堂的男人和锁头娘。
邱阿婆是个认真严肃的人,每顿饭都是要仔细检查,倒是不要求顿顿有肉有菜、白米饭、白馒头,那都是好东西,十里沟没几户人家吃得起,但是不管是杂粮饭、野菜饭或者是别的什么,要保证饭量足够、干净!
刘梅香这个邋遢的妇人,被邱阿婆这么一惦记,倒是比之前干净利索了几分!不过,这仅限于送到锁头娘这边的食物,陈广安那边的饭菜,却一言难尽了!
看着碗里像猪食一般的饭菜,仔细一看,还夹杂着几根儿头发丝儿,陈广安怒气冲冲地吼道,“你这臭婆娘,这是猪食吗?你汉子都快累死了,就给我吃这个!是不是欠揍了?”
因为巴豆的事儿,刘梅香这会儿心里还窝着火儿呢!敢情这怂人只在这里跪着就成,倒成了自己得给人家当牛做马!压住火气,面无表情地将那几根头发丝儿揪出来。
“你就将就着吃吧!我和栓子还没吃上饭呢!这一天天的,还要给锁头娘去送饭,送早了不行,送晚了不行,做的不好也不行!家里哪里还有钱买粮食?我和栓子都快吃不上饭了!
吃完了,我还得去山上挖野菜!当家的,你也不想想办法?我倒是无所谓,你家宝贝栓子马上就要饿肚子了!”刘梅香越说越悲伤,说到最后竟然也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广安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心里的火气也蹭蹭地上涨,三两口扒拉完了饭。
“得了,赶紧回家去给栓子做饭!别在这哭哭唧唧的,老娘们儿就是事儿多!”说完便踢了鞋躺在稻草上,白日里跪了一天,这腿就快废了!
夜里,陈广安裹了裹身上的旧棉袄,虽然温度上升了很多,还是会冷!
幸好,这祠堂是陈族的大事儿,总是有人维护修理,倒是比自家的房子还要密实点儿,晚上点上火堆,也能过得。
过了一会儿,等到陈广安自己觉得有些迷糊的时候,听到一阵夜枭的叫声,心想,这时候哪儿来的夜枭?难道是……
急忙坐起身,打开虚掩的祠堂门。
待看清来人,面上表情一变,哼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被押回去的邱老大。
话说,邱老大被邱里正带人押解回去,第二日,果然同族老门一起开了祠堂,将他这几年做的那些个事儿罗列了一番。
不光是偷鸡摸狗,还包括骚扰寡妇、拐卖妇女儿童,总之,这家伙简直算是个十恶不赦的!邱家族老们和里正,上前敬告了先祖,一致决定将他逐出族里!
其实,邱里正也存了更加长远的想法,这邱老大做的恶事,总有一天会被爆出来,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是到了那一日,大罪是要诛九族的!
他们这些个族人都要受到连累,而且就算是你有念书好的,也是不能考科举的!这简直是祸族之马!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子孙能够更进一步,还是为了邱家村的全族安稳,他都必须做这个决定!若是那邱老大想要报复,他也不怕!他有五个儿子,哪一个都不是孬种!若真有那么一日,邱老大早晚都要付出代价!
听到被逐出族的决定,邱老大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真的没想到,邱里正真的敢将他逐出族里!
好在,他早就死了婆娘,有两个赔钱货闺女也已经被他卖了换了聘礼,自己这一支就算是孤家寡人,被逐出族也就是一个人了!
邱老大见求情无果,也不再强求,只是恶狠狠地看了里正等人一眼,又无奈地看了自家的兄弟们一眼,便毅然决然地大步走了。
他家里没多少东西,除了几床破旧的铺盖,屋顶儿都能看到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