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盛景三楼，足可容纳几十人的包厢里，王成带着一众演员畅聊。
沈从安和林思思社牛，早已和他们打成一片，哥俩好地搭着肩膀喝酒。
苏挽星被王成和编剧劝了几杯，虽不至于醉，但包厢里实在太热闹了，吵得她的头有些晕。
她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走出包厢，来到走廊里吹风。
没多会儿，顾司白也从里面出来，一张脸通红，一手扯着卫衣领子，一手扇风。
瞧见苏挽星，他问了句：“苏老师也喝晕了？”
苏挽星摇头：“没，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顾司白说他也是，而后背靠着扶手，两条胳膊肘向后搭着，脑袋后仰，呼呼吐酒气。
缓了片刻，他感慨：“王导太能喝了。”
这一点，苏挽星在上一次的饭局里就有所体会。
她笑了一下，道：“今夜是你们最后的狂欢，也是他的，得喝尽兴啊。”
顾司白深以为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顾司白忽然扭头看着苏挽星笑。
得亏是盛景的保密性好，否则就他这表情，若是被狗仔拍了，能当场写出一万字惊天动地的爱情。
苏挽星侧首问：“笑什么？”
顾司白转过来，身子微微前倾，手臂撑在扶手上，道：“没什么，就是感觉和苏老师你聊天很放松。”
苏挽星露出个诧异的神情。
这倒是少有的评价。
毕竟她在薄言祁身边五年，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他那种隐而不发的强势，即便不刻意摆谱，也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林思思和黄梦常说，她板着脸的时候，特别像毫无感情的机器，令人望而生畏。
苏挽星鲜少听到类似她让人轻松的话语，不禁弯了弯唇：“我的荣幸。”
顾司白约莫是被酒精冲昏了头脑，话有点多：“这么说或许会有些冒昧，但苏老师让我觉得很亲近，就像是……”
他思考了几秒：“阔别已久的亲人。”
顾家是海城的顶级豪门，这属于极高的嘉许了。
苏挽星失笑，正要说话，顾司白却忽地道：“诶，那不是薄总么。”
苏挽星顺着他的视线朝下看去，薄言祁脚下生风地走进一楼大厅，径直朝着电梯去。
顾司白揉揉眼：“是来我们这里的吗？王导也邀请了薄总？那我哥会不会来？”
苏挽星不得而知。
顾司白想去电梯边打招呼，包厢里出来一人，醉醺醺地来薅他：“顾少，说好不醉不归的，你别跑啊。”
说着不给顾司白反抗的机会，强行把人拖回去喝酒了。
顾司白临进去扭头叮嘱：“苏老师，你别吹太久，冷热交替容易感冒。”
苏挽星笑着颔首。
正此时，电梯“叮”地一声打开，薄言祁疾步而出，冷锐的视线低垂，转向右边，没看到斜对面的苏挽星。
他在打电话，话很少，苏挽星无心偷听，“南郊地皮”几个字却突兀地钻进她耳朵里。
她听见薄言祁说：“在它落到我手里之前就租出去了。”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薄言祁冷冷一笑，道：“我说过，这是为他买的墓地。”
时间仿佛回到冉星秀演当天。
那时候，苏挽星也是无意间听到薄言祁打电话，他同样提起南郊地皮，同样说是墓地。
苏挽星那会儿就怀疑朔风拿下南郊地皮另有玄机，此时再听到相差无几的话，她肯定了心中所想。
可……另有什么玄机呢？
她还记得，因为凯瑟琳抬价，原本只值二十亿的地皮，薄言祁硬生生花了五十亿。
但凯瑟琳和薄言祁明明是一条船上的人，为什么要在当初的竞标会上竞争？
是故意的吗？
若是，动机又是什么？
苏挽星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不出一个头绪。
她烦躁地啧了一声，却在此时，薄言祁转过了身，眼皮一抬，看见了凝眉思索的她。
薄言祁微微一怔，下瞬挂断电话，大步走到她身边，薄唇开合：“苏老师。”
苏挽星收起思绪：“薄总。”
薄言祁看了眼她身后不远处的包厢，里面隐有喧闹声传来，他问：“又是公司团建？”
苏挽星摇头：“不是，是王导他们。”
薄言祁长眉微扬：“影视城的工期那么紧，王导声称要亲自盯，竟还有闲心来消遣。”
苏挽星抬眼：“你知道南郊建了影视城？”
薄言祁眼底泄出几分荒唐：“苏老师，你是不是忘了，那地皮现在是我的？”
他的地盘，别人做什么，他能不知道么。
苏挽星疑惑地问：“可那里不是要建科技园么？剧组若在那里拍摄，最少需要四个月，到时……”
话说到一半，苏挽星猛地意识到什么。
是啊，建了影视城，拍摄四个月，那么，建造科技园的落地许可很可能就过期了。
联想到薄言祁再三强调的“墓地”，苏挽星刹那间福至心灵：“你根本没打算好好做这个项目，对吗？”
薄言祁眼中的诧异与赞赏一同浮现，但仅是一闪而过，下瞬就被戏谑替代：“苏老师又偷听我打电话了？”
苏挽星解释：“我先站在这里的，是薄总的声音太大。”
薄言祁未置可否，一手撑着扶手，懒洋洋地问：“苏老师为何觉得我没有在好好做项目？”
苏挽星委婉地道：“地皮租给王导，价值远远比不上科技园。”
薄言祁赞同地点了下头：“嗯，所以呢？”
苏挽星眉心微蹙，像是还在担任他的秘书，很是操心地说：“若科技园不能如期落地，朔风的五十亿就打水漂了。”
“董事长利益至上，董事会虎视眈眈，一旦项目终止，五十亿蒸发，薄总怎么交代？”
薄言祁唇边露出些笑意，瞧着不太正经。
他似是完全不在乎那五十亿，上半身朝苏挽星的方向压了压，饶有兴致地问：“苏老师是心疼钱，还是担心我被诘问？”
苏挽星对他这吊儿郎当的态度十分不满，后撤一步避开了他的靠近。
薄言祁与她对视数秒，蓦地一哂：“这么关心我，不知道的，还以为苏老师仍是我的首席秘书呢。”
苏挽星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