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暮一身黑色玄衣,长袍领口袖口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墨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简简单单被一根红色发带束起。
五官虽然消瘦但不乏精致,皮肤透白称的他的眼眸墨黑深邃,他黑眸紧盯着她,就那样直立在牡丹花的拥簇之中。
司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不过很快恢复平静,眼里止不住的满意。
暗自点点头,她的眼光是真不错,挑的恰到好处。
他身上的衣服是她亲自挑选的,当时她不经意间扫到了这套衣装,觉得他穿上这套衣服很适合他,如今这么一看,果真很适合。
司零背过手,神情装作严肃,不过戴着面具他也看不见。
“怎么跑出来了?”
亿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正在想做什么能打发时间的时候听到了她的话,于是插嘴一句[还不是去与他的小侍卫汇合了呗!]
汇合?
司零垂眸,然后又掀眸,她眼中略带着趣味的盯着眼前的少年。
她倒是想看看这小狼崽子会怎么说。
苏朝暮明显顿了一下,黑眸暗了一下,他半晌才说:“待在殿内太闷了,所以出来转一转。”
他的音调平缓有力,但是眼神却有些飘忽,手还不自觉的在两侧摩挲。
司零暗自一笑,摇摇头。
哎,果然还是个小屁孩连撒谎都不会遮掩。
她正色迈开步子,以一种不能拒绝的语气命令道:“跟上。”
苏朝暮抿了一下嘴,小跑的跟了上去,与她齐肩并排走在一起。
司零美眸睨了一眼脑袋与她肩膀齐平的少年。
他微低着头,长而密的睫毛低垂着挡住了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落寞。
想到他在剧情中的遭遇,司零低眸心中有一瞬间不舒服,她转头看着这个瘦小的少年,眸光柔和了许多。
“以后莫要一个人跑出来。”
她紧接着慢条斯理的说:“皇宫多是危险,以后若是出来就带上几个随从,听到了没?”
苏朝暮顿了一下然后乖巧的‘嗯’了一声。
“将这个拿上。”
司零从腰间取下了一块玉牌,上面刻着一个‘玄’字。
“这是本座的亲信玉牌,以后遇到困难就将玉牌亮出来,无论出了什么样的事情,记住都有本座替你担着,大胆点莫要让别人欺了你,别给本座丢人。”
苏朝暮颤动了一下眸光,抬眸看着那双透澈的眼眸,接过了玉牌,小心的握在手心。
“一会儿本座带你去挑几个下属。”
司零背过手,眼神有些小愉悦。
这还是她头一次如此霸道呢!之前在霍逸面前,她连硬都硬气不起来,一被他袭击就泄了气,倒是没想到在这里硬气了呢!
苏朝暮缓过神,看着手中的玉牌哦了一声。
他抚摸着玉牌的轮廓,心里有刹那间悸动,她...做这些又是有什么图谋,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突然司零停下了脚步,转头朝身后的花丛中一望。
爬在花丛上偷窥的玖玖眼睛一缩,迅速缩下了身子。
“怎么了姐姐?”
苏朝暮看到她转头,也朝她看的地方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歪头有些疑惑。
司零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意味不明的看向玖玖躲着的花丛,勾唇道,“无事,只不过是只许久未归的猫儿在窥视罢了。”
猫儿?
苏朝暮眼轻斜花丛上挂着的绸缎。
恐怕不是猫儿吧。
“只希望那只猫儿莫过调皮,早日回家找主人的好。”
司零故意提高音量,像是在说给某些人听一般。
玖玖咽了口口水,眼神有些紧张,双手握紧了长裙。
看来姐姐知道是她,那么也就意味着她已经知道自己偷偷跑出来的事了。
司零转过身,轻掀衣袍。
“走,回观星阁。”
她大步向前离去,苏朝暮睨了那里一眼,他快步跟了上去。
玖玖等了许久,直至没了声音才敢抬头看去。
先前她以为身后跟着的人是御膳房的那个老太监,她也是见识过那老太监的手段的,恐一人难敌四手就从小道溜走了。
但她玖玖是谁,玄门中的圣女,师姐妹眼中的女魔头,她岂能怕他小小一个太监,冷静下来的她也反应过来之前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所以心存报复,又偷偷折返了回来,却没想到身后的人竟然是姐姐。
她眼神一瞬暗了下来。
她来京城原本的目的就是来找姐姐的,可是此番却让她遇到了李子墨那个可怜虫,如果她离开了他,以那个可怜虫的性格肯定会在皇宫中被欺负的,她不能至她的救命恩人而不顾。
她看了一眼已经渐行渐远的一高一矮的背影。
其实她也可以找姐姐庇佑李子墨,可她此番偷跑出来,以姐姐的性格必然会大怒,还是等在过几天,等姐姐气消的差不多时再去找她吧。
玖玖摸了摸手中被包裹着的烤鸡,入手半温。
坏了,烧鸡快凉了!
她迅速起身又望了一眼二人的背影,调头冲冷宫奔去。
一路回到承怡殿,玖玖关上宫门,然后边走边四处张望,悄声叫道:“可怜虫,可怜虫,你藏到哪里去了。”
一声叹息从她身后传来。
“我说了不要叫我可怜虫。”
玖玖惊喜的转过身,少年面如温玉,拥有一双明澈如泉的墨色眼眸,泛着纯净的光泽,微风轻轻吹过,撩动他额前的碎发,他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安静而美好,温和又亲切。
一身月牙白的袍裁剪合体,身姿清瘦挺拔,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
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可怜虫!你藏哪里去了,半天找不到你?”
李子墨轻叹一囗气,没再纠正她的称呼。
“我刚才在屋里。”
他踱步掀袍坐到石凳上。
“屋里?那你刚刚怎么从我身后出现?”
玖玖也随着他坐下,毛茸茸的头凑到他面前,双手撑着脑袋,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李子墨从她眼睛上移开视线,“是你自己没注意我走到你身后。”
他自然不会说他担心这虎头虎脑的丫头,从她离开后就一直坐在墙上望她什么时候回来。
玖玖挠了挠头,“好吧!因该是我没注意。”
李子墨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暗道这丫头真是好骗。
“哦,对了,可怜虫你看!”
她从自己怀里拿出被纸包着的烧鸡,拨开外面的油纸,香味扑鼻而来。
玖玖咽了咽囗水,“烧鸡!”
她亮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惊不惊喜!这可是我在御膳房蹲了很久才看到的!”
李子墨柔了眼眸,勾起嘴角,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嗯,挺惊喜的!”
这个傻丫头,当初在宫墙角发现了昏迷的玖玖,就下意识的将她抱进了冷宫,谈不上救了她,可是她却坚持认定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
因为当时刚解了身上的毒,所以身子比较孱弱脸色也不太好,然后这傻丫头就认为他柔弱不能自理在冷宫里受人欺负。
就那些狗奴才怎么可能敢在他头上造次,但偏偏那些奴才的敬畏在她眼里变成了狗眼看人低,然后她就包了所有,又是出去给他觅食又是在夜里照顾他。
当真是一个真真的傻丫头。
“你猜我今天见到了谁?”
玖玖给他揪了个鸡腿递在嘴边,然后神神秘秘的说。
李子墨低头咬了一囗鸡腿,十分配合的问:“见到了谁?”
“我姐姐!”
“哦?”
对于她时常挂在嘴边的姐姐他还是有点了解的,毕竟她时常说她姐姐有多好多好,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姐姐知道我偷跑出来的事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落莫,李子墨见状轻抚她的薄背,无声的安慰着她。
“不过在过几天等姐姐气消了,我就带你去找她,我姐姐的权力在宫中可大了,到时候有了她的庇护你就再也不用过这种日子了!”
她说着说着就振奋起来,然后又夸开她姐姐有多好。
李子墨轻嗯一声,其实要不是玖玖这丫头的到来,他恐怕这会已经在宫外了。
皇家多是薄情人,伴君如伴虎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母妃原本是当今贵妃的一个洗漱丫鬟,皇上一次醉酒在花园里宠幸了他母妃,从此宫中就又多了一个嫔妃。
但当今皇上生性多疑,一次宴会上他母妃贪杯因此喝醉了,外出透气时偶遇一个丞相,那丞相见他母妃醉了便叫了一个丫鬟将她扶回了宫,皇上因此怀疑她母妃是那个丞相专门派来勾引他的,一怒之下灭了那丞相满门,因她怀有龙种所以将他母妃关在了承怡殿,但也算是变象的打入了冷宫。
他母妃原本以为她会带着孩子一辈子留在‘冷宫’里,但没想到当天夜里一个自称是她哥哥的黑衣人要将她带出宫。
在与黑衣人了解过事情原尾后她也认了这个哥哥,但她去并没有随他出宫,她怀有龙种宫中注视她的人肯定很多,而且宫里少了一个人皇帝岂能不知,于是他们就商定待孩子降生后带他离开,她对外谎称孩子没有生下来 。
他母妃打算好了一切却没能料到她怀有身孕的事传在贵妃耳朵里是多么刺耳,贵妃怨恨她一个给她洗漱的小小丫鬟竟敢爬上龙床给她难堪,于是命人给她下了毒,这毒虽然没有毒死她,但这毒却沿留在他的身上。
母妃在生下他之后就去世了,她的兄长想将他带出宫,但因为他是个皇子,太多嫔妃对他虎视眈眈,因此没能将他带出去,于是便派了人护在他身边。
即使他身子孱弱皇上也不重视他,那些嫔妃也依旧视他为盯中钉、肉中刺,光看这承怡殿的环境就知道了。
这十六年里他也是见惯了皇宫中的冷暖,就算没有人庇护他也安稳的活了下来,要是以前有人根他说会有人庇护他,他或许会嗤之以鼻,但看在这丫头的面上,他估且信信吧。
舅舅那里,他就暂且先不回去了。
看着玖玖兴奋的说着她姐姐的样子,李子墨也勾起了嘴角,他揪了一根鸡腿喂在她的嘴里,边听边看着她鼓着腮帮子,眼里充满了笑意。
......
边疆军主帐中,静如子夜,寒如凛冬
夜色依稀,雪亮的月光照进营帐中,照亮了专注的少女的发丝。
烛光昏暗摇曳,她凌厉的细眉下,眼珠色泽略淡,冷冷的像琉璃珠子,透露着肃杀之气,仿佛可以穿透一切,鼻梁挺直,薄唇紧抿。
这时, 一个年纪十六七的少年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
少女抬头,她正是传言中的那巾帼不让须眉,骁勇善战的韶萝将军。
“可有何事。”
少年眉头紧皱,薄唇微抿:“京城急报。”
他上前将手中的信递给她。
南宫燕接过信,拆开察看,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中闪过担忧。
徐子贡见状,连忙问:“信中说了什么。”
南宫燕将信递给他。
京城有变,南宫家危机,请韵萝将军速速回京。
“子贡,可知是何人送来的。”
徐子贡皱着眉放下信,“是国师派人送来的。”
南宫燕面无表情陷入沉思。
“将军,你如何看?”
南宫燕站起身,“我要回京城一趟。”
她从剑架上拿下佩剑,吩咐旁边的士兵,“让人备一匹快马。”
“你今夜就要动身?”
“嗯,南宫家不知出了何事,我必须速会京城。”
一名士兵走了进来。
“将军,快马已备好。”
徐子贡与南宫燕走出营帐,南宫燕一个翻身跨上马匹。
她侧身回眸。
“子贡,这里就暂且交给你了。”
说罢便扬起马鞭。
徐子贡突然开囗“燕儿。”
她回头。
他抿了抿唇,“路上小心点。”
她点点头,眉眸冷淡:“你也小心些。”
然后侧马扬鞭驾马驶入暗色之中。
夜风簌簌的在耳边掠过,南宫燕的脸色越来越暗沉。
近来她频繁的在做同一类型的梦,梦中南宫家被李崇下令灭了满门,朝堂之上堆满了南宫家的尸首,他高居皇位冰冷的俯视着她,而她拔剑自刎。
国师因帮他们南宫家多说了几句话,因此遭受到牵连被他下令处以火刑。
那梦太真实了,她能清楚的感受到父亲尸体的冰冷,感受到自己生命的丧失。
她握紧了缰绳,不会的,李崇他绝对不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