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怡躺在病床上,她不用转头,不用询问,听到那沉稳的脚步声,闻到那熟悉让人安心的独属于肖远方的清新的气味,她就知道是肖远方来了。她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现在的她一定是狼狈不堪的丑陋可怜。她并不想哭,可是眼泪却如拧不紧的水龙头,一点一点打湿被子。肖远方看着蒙在被子里面的林静怡,他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开口说话。
安静的病房,林静怡背对着肖远方,肖远方盯着输液瓶,计算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应该可以输完。两个人大概都在等对方开口,谁都没有说话。两个人的手机却犹如忙碌的小蜜蜂,一直在病房嗡嗡响个不停。林静怡抓起床头柜的手机,直接设置了静音。肖远方也从包里拿出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肖远方打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林静怡,开口道:“”你要喝水吗?”林静怡生气地吼道:不喝。肖远方把矿泉水放到桌子上,又询问道:“你要吃饭吗?我给你点外卖,还是等会出去吃?”林静怡继续发火道:“不吃。”
肖远方一脸平静地看着林静怡,说:“如果我呆在这里,你看到我只会让你情绪更加烦躁,我觉得我还是先离开。等你冷静了,我再来看你。我让高天宇过来照顾你。”
肖远方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林静怡一脸的不可思议,林静怡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重重地砸在地下,手机瞬间四分五裂,林静怡声嘶力竭地吼道:“”肖远方,你就仗着我爱你,你就这样欺负我。你是不是今天非要看我变成一个疯子?”
肖远方拾起地上的破碎的手机,放到了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又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递到了林静怡的嘴边,轻声说:“你在输液,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为了任何人,包括我,伤害自己的身体,不值得。我不走,我等你输液结束,我们去吃饭。”
林静怡喝了几口水,情绪稍微稳定一些。肖远方继续坐在原来的椅子上,林静怡开口道:“你不应该给我解释吗?”肖远方看向林静怡,双眸无波无澜,反问道: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和丁诚洁结婚吗?两个相爱的人结婚不是水到渠成的结果吗?
林静怡嘴角扯出对自己的一份讥讽,九分苦笑,抿紧嘴唇说:“肖远方,你真够狠!你厉害,这是你对我当年背叛的报复吗?我承认你赢了,我他妈的,输的彻头彻尾。你现在看我,是不是特别得意,觉得我就是一个大写的笑话。我林静怡真够贱的,放着千金大小姐不当,集团总经理不做,死皮赖脸地非要给你打工,甚至决定要陪着你在新乐市定居。你可真行,你就这么讨厌我,为了让我离开,你竟然和认识一个月的女人迫不及待的结婚。你的婚姻就这么廉价吗?
肖远方听着林静怡自以为是的判断,胸腔中燃起熊熊的怒火,他从桌子上打开另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水,才把那份怒火压抑住。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林静怡,又看看输液瓶。站起身,走到病床前面的窗台跟前。他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眺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林静怡看着肖远方的背影,脑海中却闪过他们两个人没有分手前的画面。肖远方和她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肖远方第一次给她做生日蛋糕,第一次亲手做音乐盒,肖远方第一次在酒吧给她唱歌表白,肖远方第一次和她旅行。那么多甜蜜的画面,犹如昨天,历历在目。他们两个人曾经那么相爱,她怎么就把肖远方弄丢了?那个曾经满眼满心都是她的肖远方,现在眼里再没有她的位置。以前的她,只要一生病,肖远方一定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满眼都是心疼。现在他,只想尽快离开。
肖远方在窗户边站了一会,又坐回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他就像一个冷漠完成任务的陪护工具人。林静怡看着这样的肖远方,心情失落到如一根断线的风筝,四处孤单地飘落。她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
一个小时后,林静怡输液结束。医生又给她开了一些药。叮嘱她,一定要保持情绪的稳定,否则对心脏不好。注意休息,饮食要清淡。林静怡和肖远方走出了医院,林静怡让高天宇把她和肖远方送到附近一家听雨轩粥吧。
林静怡和肖远方走进听雨轩,林静怡要了一个二楼的小包厢。林静怡点了两份套餐,看向肖远方,肖远方回应道:我吃什么都可以。
两份套餐很快就端上桌了,林静怡点的是一份百合莲子粥,肖远方是一份蔬菜粥。两笼精致的灌汤小笼包,四个小菜,两份点心,两份水果。现在已经是中午,林静怡早晨就没有怎么吃,现在肚子其实有点饿,可是她依然没有胃口。她拿着小勺,强迫自己喝了半碗粥。她看着对面的肖远方,似乎也没有什么胃口,机械地朝自己口中送粥。
林静怡开口道:“你如果不喜欢喝粥,刚才怎么不说,我现在给你点其他的吧?你想吃什么?”肖远方抬起头迅速回应道:“我不饿,我在来看你之前,刚刚吃完饭。”林静怡苦笑道:‘现在和我吃饭,都这么痛苦了!你知道吗?你应该有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回家了吧?我把你家隔壁房子买了下来,原本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现在你应该不需要了,可能会觉得是惊吓吧?肖远方,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清晰的答案,让我死个明白,我究竟输在哪里了?你可以和一个认识一个月的女人结婚,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和我结婚?”
肖远方放下勺子,用纸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两杯水。他抬起头,双眸凛冽,眼神如一道利剑刺向向林静怡。肖远方掏出手机,打开QQ相册,打开了几张照片,把手机推向林静怡,林静怡看完那几张照片,一脸震惊,声音发抖地说:“16年你去找我了?”
肖远方双眸闪过一丝阴翳,瞬间又恢复一片清朗,他缓缓地解释道:“这些事情,我原本以为会永远埋葬在记忆里面。我并不想告诉你,也不想再提起。我以为我们这一生都不应该再有交集,应该会江湖不见,老死不相往来。”
“2015年大四那年的分手,是我提出的。在那分手的九个月里面,你很痛苦,我又何尝不是。我每天用做不完的工作学习麻痹自己不要想你,又总是忍不住用别人的手机关注你的朋友圈,你的QQ,经常会像个傻子一样,绕到你的宿舍门口,你爱去的食堂,我们以前约会的小树林,只是想要远远地看你一眼。听说你生病,听说你心情不好,我担心着急,晚上天天失眠。就这样我熬到了毕业前夕,我听说你那天回宿舍住,我告诉自己,既然我还爱你,那次意外你也不是故意的,你只是喝醉了才犯了那样的错误。我原本计划在那天晚上找到你,告诉你,我们复合吧!”
“晚上我买了一束玫瑰,还有一盒巧克力,我还给你写了一封信,我来到我们经常约会的那个小树林,准备在那里给你打电话,走进小树林,远远就看到一对情侣坐在我们经常坐的位置。我原本是想要走开,却鬼使神差朝前走,然后就看到周智明和你热吻。第二天,我就收到你的短信,你和周智明在一起了。那天晚上我回到宿舍,就发了高烧,烧了三天。”
“回到新乐市,我屏蔽了你所有的信息,我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我每天最多睡六个小时,一边代课,一边兼职写专利,写软著,帮企业做项目材料。我把自己忙到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我以为这样,我总算可以放下你。2016年6月初,我听陆云霄提起你和周智明已经分手,我没有出息地挣扎了半个月,毅然决然买了一张机票飞到了你的城市。
下了飞机,我把行李放到酒店,就来到你上班的大厦等你下班。那天的我,依然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大厦大厅。我如愿看到了你,你却没有看到我,一年前的事情又重复出现了,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走到你面前,递给你一束花,还在你额头亲吻了一下,你笑的很开心,他搂着你的肩膀离开了。那个男人,我事后才知道,他是你的第三任男朋友。
“林静怡,当年的我,两次准备和你复合,可是你在干什么呢?你一次一次把我的自尊,把我对你的爱踩在脚底揉碎。你是真的爱我吗?分手七年了,我承认在2016年7月之前,我真的很爱你,那时候的我,想要牵着你的手,和你走进婚姻,生一个孩子,这辈子我们两个人像我的父母一样走完余生,我的生命里面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我以为这是我的梦想,也是你的梦想。直到那次从你的家乡回来,我才彻底清醒,也彻底把你放下。我和你三观不同,我们是没有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