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诚实早晨迷迷糊糊听到敲门声,他知道是送早餐的来了,他强撑起沉重的身体,披了一件外套走到门口,打开门把早餐取回房间。想到半个小时后,又要做核酸,他只好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他看着卫生间里昨天晚上洗的衣服,除了不滴水,基本和昨天洗的时候一样潮湿。他无奈地拿起电吹风机,对着衣服狂吹,吹了10分钟,他摸摸衣服,效果甚微。他只好把衣服拿出卫生间,挂到阳台,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他在想这个衣服,不知道需要几天才能晒干?他开始想念新乐温暖的家,晚上洗的衣服,第二天早晨一定可以穿。他看看桌上的日历,2022年3月14日,今天是他来西京的第六天,隔离的第四天,再有三天就可以隔离结束,回到新乐市。隔离的这四天,每一天都漫长的如一年之久。
丁诚实想起疫情的第一年,2020年2月份到3月份全国人民居家隔离的那段日子,他们一家三口呆在一起,那时候丁诚实和朋友一起合伙开旅行社,原本以为那个春节,可以大赚一笔,没有想到因为疫情,全部退团,他们损失惨重。丁诚实那段日子很受打击,姚晓慧知道后,一句抱怨责怪都没有,默默把自己的工资卡给了丁诚实。
在隔离的那一个多月,家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丁诚实也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陪着姚晓慧和航航,一家人每天一起做一日三餐,晚上一起看同一部电影,一家人一起打扑克,一起做游戏。姚晓慧每天做各种美食的时候,他和航航就在旁边,说是帮忙,其实和捣乱没有什么区别。那时候的姚晓慧,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丁诚实也曾经在那段时间,感觉和姚晓慧如同重新谈恋爱般的甜蜜,晚上的他在姚晓慧的身上也很疯狂。
很多身边的人,还有网络媒体上,都说隔离的日子,是夫妻关系的试金石。很多夫妻在隔离期间,每天朝夕相对,生活的矛盾也在隔离期间大爆发。丁诚实和姚晓慧反而是相反的,那段隔离的日子,反而让他们平淡的感情迅速升温。想到他们一家三口开怀大笑的场景 ,丁诚实的心脏又传来密密麻麻的针刺般的疼痛感。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他拿起还没有冷掉的早餐,准备开始吃早餐。早餐是两个包子,一份稀饭,还有一个鸡蛋。他咬了一口包子,就很想把包子扔进垃圾桶,包子是纯大肉馅的包子,不知道包子是凉了的原因,还是包子的肉的原因,那个肉很腥。丁诚实强迫自己咽了下去。他把两个包子像吃中药一样,吃完了。他想其实外面的包子,应该都差不多,并不是很难吃。只是这十几年,家里的包子,都是姚晓慧自己买肉调馅,她会做很多种馅料的包子,丁诚实的嘴早就被姚晓慧的厨艺养刁了,他现在必须学会适应没有姚晓慧的生活。
吃完早餐,做完核酸,丁诚实感觉浑身发冷,嗓子有些刺痒。他一开始没有在意,烧了一壶热水,连喝了两杯温开水。半个小时后,他感觉头部偏头痛,他猛然意识到,他会不会感染新冠了。可是这几天,他的核酸都是阴性。他现在的症状,又好像是感染前的征兆。丁诚实把自己的公文包拿过来,不抱希望地翻找,姚晓慧在的时候,只要他出门在外,哪怕是短暂的一天,姚晓慧一定会悄悄在他的公文包里面,放上一个小袋子,里面有感冒药,消炎药,抗过敏药,还有创可贴。有时候他看到,还会非常不情愿掏出来,姚晓慧晚上的时候,又会悄悄放进去。
自从姚晓慧走后,这个公文包,他也从来没有收拾过,他想看看,包里是不是有感冒药。他把公文包,各个夹层都翻了一遍,在最后的小夹层里面,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袋子,那是一个米色的布袋,这个袋子,还是姚晓慧自己缝制的,袋子上面还有一个梅花的布贴。打开袋子,有一板莲花清瘟胶囊,三袋板蓝根冲剂,一板快克胶囊,一板抗过敏的药,还有一板阿莫西林消炎药。袋子里面还有一张纸条:“诚实,你胃不好,不要吃生冷的食物,少喝酒。你如果皮肤过敏了,记得吃药。在外一定要注意防护,戴好口罩。事情办完,早点回家。我有事和你说。”丁诚实看到那张纸条,瞬间哽咽。这张纸条,是姚晓慧出事前给他写的纸条。姚晓慧没有等到他回家, 她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姚晓慧要和他说些什么?为什么电话里面不能说,一定要当面说。他还记得姚晓慧出事前的那个晚上,姚晓慧给他打的最后一个电话:“诚实,我刚才在看相册,我突然后悔了,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拍婚纱照,结婚的时候,觉得租婚纱很贵还不实用,没有舍得租婚纱,航航7岁的时候,你说我们补拍一组婚纱照,我又觉得没有必要。现在翻看相册,我觉得挺遗憾,我都这么老了,还没有穿过一次婚纱。”
“那等我回去,我们抽个时间拍一组婚纱不就行了。”丁诚实也有些惭愧地说。
“等你回来再说吧!你回来,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情,现在说吧!
回来再说,电话里面不方便说。
好吧,我明天中午就回去了。
好。
那天的丁诚实在昌平州心烦气躁,对于姚晓慧说的话并没有重视,他也没有想到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最后一通电话。丁诚实从袋子里面取出四粒莲花清瘟胶囊,倒了一杯水,赶快喝了下去。他拿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
丁诚实把房间里面的空调开到最高温度,他依然觉得浑身发冷。他只好钻进被子里面,大脑昏昏沉沉,他摸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烫,他感觉自己可能发烧了。他在想自己究竟是中招了,还是感冒了?昨天晚上11点多的时候,他洗完澡,就坐在桌子边上打游戏,会不会那时候穿的太少,着凉感冒。一个人在异地他乡生病,这滋味真是有苦难言。
丁诚实闭上眼睛,看着天花板,胡思乱想了一会。不知道是昨晚没睡好,还是感冒药发挥了作用,他竟然睡着了。他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了电话响,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显示是周涵婷的电话,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才接通电话。
“爸,你如果还想和我妈在一起,就要发挥你曾经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你就赖在家里,我替你保驾护航,我妈根本没有办法撵走你。等会我妈做好饭,你就装嗓子疼,头痛,我就说,可能是我把感冒传染给你了,让我妈照顾你。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爸,我一定帮你早日拿下我妈,不给外面那些坏男人给我当后爸的机会。你女儿我是不是聪明的不要不要的。”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想要什么,我买单。”
“吃饭了,你们两个洗手吃饭。”周涵婷大声喊他们父女吃饭
丁诚实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想起有过几面之缘的周涵婷的女儿,这个比航航大一岁的女孩,应该是知道自己的存在,这个电话她也是故意打给自己,让丁诚实趁早放弃周涵婷。如果他真要给这个人小鬼大的女孩当后爸,丁诚实觉得这一定是件难上加难的考试。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搞不定,还给别人当后爸,他没有那个自信。想到如今负债缠身,家里乱麻一样的生活,他的头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