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染冉三人先行一步走到前头,后面陈宓和李欢也跟着进了殿。
“皇后殿下安。”两人各自行了礼,李欢拉着脸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陈宓还告罪道:“妾来迟了,望皇后殿下勿怪。”
方旻还未到,但王若颜已然端坐在了两仪殿中上位处,笑看着陈宓道:“圣上路上被夏立公公拦住,说是有要事禀告,去了紫宸殿,本宫便先到了。若是圣上此时在这儿,想必也要让你上前来。德妃便直接坐上来吧,免得圣上一会儿还要下去牵你。来,坐到我身边来。”
陈宓欠身行礼,听话地上去了。
而下面坐着的陈辰夫妇,却在陈宓进来的一瞬间就注意到她略肿的脸,陈夫人皱眉担忧地凑到陈辰身边道:“郎君你看,宓儿的脸是怎么回事?”
陈辰也皱了眉,但还是制止了陈夫人交头接耳的行为,“好了,别担心,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陈夫人焦灼地看了眼丈夫和女儿,深叹口气,不敢再多言。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王若颜却不像陈家夫妇这般谨小慎微,看出不对立刻发问。但还没等到回答,方旻便从外进来了。
“恭迎圣上!”所有人一同站起身来,行礼问安。
方旻脚步不停走到上位,王若颜立刻说道:“圣上可要夸赞妾的体贴,早早地就把陈德妃拉到这儿来坐着。”
陈宓跟着她的话欠身行礼,暗自苦恼自己一时疏忽,居然逾越了身份。但如今,她却不能说什么,否则岂不是打皇后殿下的脸?
方旻笑着应了一声,又看向她,眉头一皱,问出了和方才王若颜一样的话:“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陈宓低眉敛目,低声回道:“是妾走路不小心撞到了,不是什么要紧事,劳陛下担心。”
“撞到了?”方旻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方染冉,“皇姐想必来得早,可知是怎么撞到的?”
方染冉一笑,心中暗忖:方旻可不是好糊弄的,想来是知道了什么……要替她出气?
“可说呢!本宫来的不早,但却见到了一场好戏。”
说着话,却看向坐在下面忐忑不安的李欢,“李淑妃是个能耐的,走路望天撞到德妃身上不说,还脾气大得要打人,一巴掌差点呼到太师脸上,德妃挡了下,便成现下这般了。”
“陛下可注意了,别惹了淑妃娘娘不高兴,伤了龙颜,上朝可不好看。”
方染冉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说下来,别说李欢,连带着她的父母都冷汗涔涔。
“原来是这样吗?倒是委屈德妃了。”方旻握住陈宓的手,心疼的模样看得方染冉眼酸。
“淑妃!你怎么如此跋扈,不知礼节!还不来给德妃道歉。”王若颜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后,也生了气,厉声斥责李欢,倒是颇有后宫之主的气势。
李欢连忙站了出来,泪眼盈盈看向方旻道:“陛下恕罪,妾知错了。但妾是受了伤才会如此生气,也绝对没有打吴太师的意思。”
说到这里,还伤心地抹了抹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接着道:“但德妃也有过错啊!若她一开始便向我道歉,我也不会气到忘了分寸。差点不小心伤了吴太师,是妾的错。”
说着,对吴循欠身致歉,却全程未曾看过陈宓一眼。
环竹听她颠倒是非,怒不可遏,上前一步,正要反唇相讥,却被陈宓拦住。
陈宓对环竹轻轻摇头,转过头深吸一口气,开口道:“陛下可否听妾分辩一二?”
方旻挑了挑眉,其他以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再加上方染冉的解释,他大概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但他还是点了头,容陈宓为自己辩驳。
陈宓微微欠身行礼后,便走下高台,站在李欢面前,质问道:“淑妃说妾也有过错,敢问是何错?是淑妃行走不慎撞到妾?还是未应淑妃娘娘要妾下跪道歉的要求?亦或是,在淑妃娘娘被吴太师教训后恼羞成怒,妾不该替吴太师挡这一巴掌?”
“你、你胡说!本宫没有······”李欢面色惨白,颤抖着声音毫无底气地反驳,万万没有想到陈宓一介低贱寒门出身之人,居然敢得罪她这个世家贵女!
“淑妃娘娘别忘了场合,莫非要在吴太师与长公主殿下的见证之下撒谎?圣上也听着,淑妃可别犯了欺君之罪!”
陈宓凌厉的目光射在李欢身上,让她浑身颤抖,惊惧难抑,不由自主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倒是比先前故意扮可怜的模样真实多了。
“陛下恕罪!是臣教女无方,扰了陛下和两位殿下的兴致,还冒犯了吴太师,实在是罪该万死!”
李欢吓得说不出话,倒是他的父亲李然见势不对,立马跪到了大殿上认罪。
“阿爷······”李欢见到父亲便委屈地带着哭腔喊人,李然连忙给她使眼色,让她赶紧跪下认错。
“请、陛下降罪,是、是妾错了。”
被众人注视着的方旻坐在上面,对陈宓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等人一上来,便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摸了一下她脸上的伤,叹气道:“这么标志的一张脸,李淑妃也下得去手。大好的日子,淑妃这一巴掌却让德妃难堪,向朕请罪可不管用。哦,对了,还有吴太师。这一巴掌虽然是德妃给挡了,但吴太师年纪大了,可受不住惊吓。”
“是,是,陛下说的是。”李然明白了方旻的意思,连忙对着陈宓和吴循道歉,说自己教女无方。
转头却看到李欢凄凄切切,不可置信的气愤模样,焦急地喊道:“淑妃娘娘!陛下说在理,您快给吴太师和德妃娘娘道歉啊!”
这死丫头!在家里娇纵也便罢了,今日在皇宫还惹出这样大的祸,还死倔什么?圣上若是发了怒,他们一家还有没有活路都难说!
“快!道歉啊!”急切的李然,语气中难免带了些怒火,吓得李欢又是一抖,她看了看端坐在高台上神色淡然的圣上,又与急切催促自己的阿爷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哭着给吴循和陈宓道歉。
李欢道了歉,总算让李然放下了心,正低头抹着额头上的汗,却听见上头传来一声轻笑。
“淑妃还真是委屈,看来在家中也是被李大人娇惯着长大的,以至如此骄横跋扈,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了!”
“陛下息怒!”这一番话下来,李然又吓得跪伏在地。
“朕有何可怒的,教女无方本是李卿的家事,也就是你的女儿入了宫,成了朕的妃子,在朕的宫里惹了祸,朕才来责问。李淑妃跋扈无礼,娇蛮任性,冲撞太师,掌掴德妃,罚禁足宫中三月。李部丞教女无方,罚俸一年。皇姐以为如何?”
一直看好戏的方染冉突然被点,愣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道:“陛下裁决分明,依陛下所言便可。”
“好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开宴吧。”方染冉笑着提议,将此事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