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白在听完周顾的简述后,就大致猜到小丫头患了什么病。
不过他不敢说,抱着最后一丝希冀,盼着是他估算错了。
那样的病,他哪敢胡乱说出口啊,这对刚刚跟女儿团聚的周顾而言,无疑是最沉重的打击。
这五年来,他见证了周顾在生不如死的绝境里挣扎沉沦,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心力。
如此一个饱受疼痛侵蚀的男人,再也经不起任何的磋磨了,更别说默默如今还危在旦夕。
若再加一个病入膏肓的女儿,他都不知道他该如何承受。
为小丫头做检查的时候,他不断地祈祷,希望老天爷别那么残忍,盼着命运能对这双历经苦难的父母仁慈一些。
然,世事无常这四个字,偏偏在他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他拿到检查报告,看清里面的病理结论的那一刻,只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包裹住了他。
即便他这个局外人,都有种阴云密布,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更别说周顾这个当事人了。
他有些局促的朝床尾的男人看去,正好对上了他那双极具穿透性的眸子。
于是他脑海里刚冒出来的‘隐瞒病情’的念头,瞬间分崩离析。
他无法骗他,也不能骗他。
因为他经历了太惨痛的隐瞒,而导致的后果就是五年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周顾与他目光相撞的那一刻,语调平缓的询问:“说吧,到底什么病?”
从昨天猜到女儿极有可能患了重病到现在,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不敢去深想啊。
那么小小的人儿,本就失去了声音,口还不能言,再碰上点什么疾病,她该怎么活?
他又拿什么挽留她脆弱的生命?
罗白微微别过头,错开了他那双黑沉如墨的眸子。
那乌黑的瞳孔,承载了太多太多岁月侵染的风霜,压抑得令人窒息。
“初步判定是白细胞受阻,造血功能发生障碍,俗称……白血病。”
周顾双腿一软,慌乱扶住床沿才堪堪稳住下滑的身体。
其实他不该感到如此意外的,因为昨天孩子流鼻血的时候他就隐隐有了猜测。
但猜测是一回事,得到证实又是另一回事。
若只是猜测,他还能自我安慰,可一旦证实,所有的自欺欺人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逃避又有何用呢?
他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一切。
白血病……
白血病……
让他想想啊,这病致死率有多高。
据他所知,若不尽快移植合适的骨髓,几乎没有存活的希望。
当‘没有存活希望’这几个字映入脑海时,他顺着床沿缓缓坐到了地上。
那一瞬,他身上所有的力气全部都被抽干了。
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无力铺天盖地而来,将他牢牢禁锢在了其中,难以挣脱。
罗白深吸了一口气,踱步走到他身侧蹲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试着安抚:
“白血病不是什么束手无策的绝症,只要找到合适的骨髓,治愈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
这话不是单纯的安慰,是有临床依据的。
不过有一点他没说,想要寻找合适的骨髓,难如登天。
尤其是这孩子传承了她母亲的阴性血,配型更加的难。
温情应该知道这条救治之路的艰辛,也不知她打算如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