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躲闪不及,整个人被淋了个正着。
水很脏,带着地上的泥巴与草屑,几乎沾了她一身。
当然,这不是重点。
深冬的凉水透着刺骨的寒,就这么倒在身上,犹如冰刀子似的剐蹭着每一寸肌肤。
温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强压下身体的不适后,缓缓挺直了背脊,抬起膝盖一点一点往前挪去。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击垮她,让她羞愧而死么?
呵。
这些折辱的手段都是周顾玩剩下的,她早就尝了个遍。
身体上的痛算得了什么?
过去的一个月里,她每时每刻都活在炼狱之中,早就习以为常。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惨遭心爱之人背弃,被心爱之人送上其他男人的床,被心爱之人敲碎尊严逼着下跪更痛的?
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击垮她了。
刚开始,还有宾客时不时的骂两句。
可看着她挺着背脊坚定的往前挪了数米后,那些骂声渐渐消失了。
怎么说呢,他们明明是站着的,体面又光鲜,可与她的顽强不屈一比较,顿时有种跳梁小丑的感觉。
眼看着温情就要挪到门口了,温母的脸色一沉,作势就要去阻拦。
温二夫人拉住她的胳膊,朝她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该羞辱的已经羞辱了,让她磕几个头之后滚远点,免得节外生枝。”
温母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恨后,拎起桶里剩下的水朝她后背泼去。
“我温家没你这种伤风败俗的女儿,进去磕完头后立马给我滚,别在我面前碍我的眼。”
温情本就摇摇欲坠了,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冲击,虽然力道不大,但依旧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两下,整个人狠狠朝地面栽去。
这时,一道黑影从众人眼前闪过,迅速冲到温情面前后,堪堪托住她的腰,将她捞了回去。
有宾客认出了来人是谁,忍不住惊呼道:“是周总。”
霎时,四周变得热闹起来,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周顾无视众人的议论,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搂进怀里后,缓缓垂头朝她看去。
一张沾满了泥土与草屑的脸蛋映入眼帘,粉底已经被冲掉,露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
对上她空洞又涣散的眸,他的瞳孔开始剧烈收缩起来。
颤着手指贴上她冰冷无温的脸,轻轻擦拭着上面的污渍。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让她遭受到了至亲的无情折辱。
看着她这狼狈又破碎的模样,心如刀绞。
“情情,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生怕吓到她。
如今的她,整个就一脆弱不堪的瓷器,稍微一碰就碎裂成渣。
他甚至不敢眨眼,害怕下一秒她会随风而逝,不留任何痕迹。
温情在短暂的恍惚过后,意识渐渐回笼。
目光在男人心疼又焦急的俊脸上扫过,眼底划过一抹深刻的恨。
她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全是拜他所赐。
那一桩桩一件件的过往,斑驳血泪,罄竹难书。
如果不是大仇未报,他还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她宁愿长睡不醒,也不想再看到他这张让她恨入骨髓的脸。
“周顾,你让我看到了地狱。”
说完,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他推开,稳住身形后继续屈膝朝前挪动。
周顾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身后的阿坤及时出手才勉强扶住了他。
看着浑身湿透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地前行,将尊严脊骨全都碾碎了任人践踏,他的心疼得窒息。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
他为何将她推进了如此深渊?
身旁的人见他讨了没去,连忙开口劝道:
“周总,我知道您重情重义,念着往日的夫妻情分,可这水性杨花的女人不值得您出……”
不等他说完,一道劲风猛地朝他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