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们说啊,三皮那小子可是个狠人,足足叫了二十多号人来堵哥们!”
“哥们那天刚从娘们肚皮上下来,腿还在发软,一出门就被三皮那小子带着人堵住了。”
“一见面就说要打断我的腿,还说咱跟牛哥混的都是一群臭鱼烂虾。”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哥们原本是打算跑的,但是听他说这话,我能忍吗?你们说能忍吗!”
说话之人狠狠地拍着桌子,唾沫横飞,毛豆花生撒了一地。
“那绝逼不能忍!”
“对!肯定不能忍!”
“那后来呢?”
三个学生模样的青年一脸崇拜的看着说话之人,期待着下文。
“哼!你凯哥我什么人,出了名的暴脾气,三皮都站在我跟牛哥头上拉屎撒尿了,我要是能忍下去就是王八!”
说话之人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啤酒,长哈一口气,脸上泛起一丝红润。
“我当时就冲了上去,跟三皮混的有个叫浩南的,长头发,那小子可不简单啊,拿着把大砍刀就冲我来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了他的刀,然后一脚把那小子踹飞了五六米远,撞到了好几个人。”
“凯哥牛逼!”
“凯哥威武!”
听着身边人的吹捧,凯哥脸上愈发红润,眼神都有些忙迷离。
“可浩南不是古惑……”
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
凯哥一拍桌子,酒瓶都跳了起来。
“什么古货新货的,我告你啊,三皮手下还有个叫山鸡的……”
……
我将手里的羊肉串翻了个面,挨个撒上调料,羊肉串滋滋冒油,油滴在木炭上,泛起一阵淡蓝色的油烟。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跟着凯哥混,包你们们吃香的喝辣的!”
“老板,结账!”
凯哥大手一拍,小桌子摇摇欲坠。
“您好,一共46元。”
我面无表情的开口。
“什么!你家烤串金子做的!”
凯哥一脸怒气,大声叫唤。
“烤串加啤酒一共31,桌子15。”
喀嚓~
小桌子不堪重负,瘫倒在地,啤酒瓶洒落一地。
……
凯哥看着满地狼藉,又看向我,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然后一巴掌拍在跟前小青年的脑袋上。
“看什么看,付钱!”
小青年从兜里掏出一堆皱皱巴巴的钞票委屈道:“凯哥,我只有11块。”
“你们俩呢?”
“我有15。”
“我这还有13……”
凯哥将三个小青年手中的钞票拿在手里,低头沉思了有三分钟,然后向我走来。
“给你40,看在我的面子上……”
“凯哥,是39块钱……”
凯哥还没说完,身后青年弱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凯哥大怒,狠狠瞪了说话的青年一眼。
“那就39,看在我的面子上……”
“行了,就这吧。”
我无所谓的说道,接过了凯哥手中的钱。
“兄弟仗义,以后有人找麻烦就说跟我混的,保管好使。”
见我没说话,凯哥讨了个没趣,悻悻然离开。
啪~
“就你长了张嘴!”
“可那就是……”
啪~
“凯哥我错了……”
……
凌晨一点,已经没多少人了,我打扫完毕,将烤炉收拾好后锁了门。
我住的地方在离烧烤摊两公里之外的城中村,我在那里租了一间小房子。
我很享受晚上走路回家这一段时间,深夜路上基本没人,忙碌了一天,安安静静的走会路,也是一种享受。
凯哥是我这边的常客,早就辍了学,没有正当职业,跟着一帮小混混走街串巷。
那个年代,我们这边刮起了一股古惑仔的风,一条一百来米的街道,有十几个大哥,猪哥牛哥马哥之类的,一板砖下去,闹不好能拍出一两个大哥。
凯哥就是其中一员,乱糟糟的头发染成了屎黄色,身上还纹一条龙,用他的话说那叫过肩龙,不过只纹了一半,他说纹全了怕抢了他大哥牛哥的风头,所以只纹了一半。
我估计他要么怕疼,要么没钱,综合考虑囊中羞涩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路过一条小巷,嘈杂的声音传来。
“焯!”
“有种动我试试!”
“尼玛,老子就动你了!”
“你再动试试!”
“再动就再动!”
“焯!”
……
估计又是两个大哥在深夜里“火拼”,我早就习以为常。
绕过这条小巷,马上就要到家了。
前方一辆汽车缓缓驶来,停在了我面前,车灯有些晃,我下意识眯起了眼。
一个中年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张叔。”
“小云,刚收摊啊?”
“嗯。”
来人正是张成,四年过去,他的的容貌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势更加明显了。
当年他还送了我一块手表。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几年后我们又碰到了一起。
“陪叔喝点?”
“你开着车……”
“没事,喝了就不开了,小龙也在。”
喇叭声响起,副驾驶一个寸头青年朝我撮着牙花子。
“那就喝点。”
……
东北烧烤。
张叔点了些烤串,要了两件啤酒。
“走一个!”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一大杯啤酒下肚。
小龙夸张的打了一个长长的啤酒嗝,引来了张叔一个白眼,小龙也不在意,朝我挤眉弄眼的。
酒过三巡,张叔给我和小龙一人散了根烟。
张叔只抽中华,他说抽别的咳嗽。
烟雾缭绕间,张叔开口了:“小云,你不能这么一直下去。”
小龙抽着烟嘴里也闲不下,塞了一嘴肉串,听张叔说话也急忙点着头看向我。
“不能这样下去了……”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我心里的想法,就是觉得很乱,只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烧烤摊是在张叔的帮助下开的,他给我租了店铺,找的烤串师傅教我手艺。
不知不觉中,一年过去了,平静的生活也够安逸,张叔也不打扰我的生活,偶尔找我喝点小酒。
张叔有时会带着小龙,小龙是他侄子,大明张玉龙,张叔没有儿子,他把小龙带身边当儿子养,都是同龄人,一来二去我和小龙也就熟了。
一大口气啤酒下肚,脑袋有些微微的发晕。
“或许真的该换种方式生活了。”
“小鱼,你也不希望我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