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脚步正在临近,因为母亲过世的缘故,我们家没有准备对联,也没有一丁点喜庆的东西,这是规矩,也是对逝者的尊敬。
这段时间我爸沉默寡言,因为过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今年我虽然回来了,但他失去了妻子,我失去了母亲。
我准备了很多年货,自己享用的是一小部分,更多的则是供奉。
逢年过节的供奉很讲究,尤其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距离胡家离开三斗山的日子只剩下了一半,我也情愿给胡大仙儿们准备一些拿得上台面的供奉。
就在小年的夜晚,我准备休息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扯嗓子的声音。
“李秋在家没!”
女人的嗓门很大,很尖锐,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她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的披上棉袄,拄着拐走了下去。
还没等我开门,我爸已经率先一步迎了出去,虽说我们爷俩腿脚都不搭利索,但他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肯定要比我熟络上不少。
“原来是老高家的婆娘,大晚上的找我们家小秋干嘛,有事儿吗?”
高家婆娘?
这个女人我有印象,是黑沟子出了名的泼妇。
在整个黑沟子,都知道有这么一号蛮不讲理的主儿,谁要是跟她发生口角,短时间内别想安生,就算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见到她都避之不及。
“哦,我们家小鹏发烧两天了,找你们家李秋帮忙看看。”
一听这话,我爸冷笑不已:“发烧了不去医院,找我们小秋干嘛?”
“你这当妈的也是,都这个情况了,还不领孩子去镇里看看?”
“嗨,头疼脑热没什么的,估计是冲撞到什么了。”
高家婆娘执意要让我帮忙,我爸也只能让他进来。
说来有趣,我爸是村子里为数不多不怕这种泼妇的存在,至于原因,完全是我爸的狠辣。
别看这么多年我们家不受村民待见,但还真没有人敢和我爸瞪眼叫板。
一个原因是我爸早些年对村庄的贡献,除了老村长之外,他绝对称得上是村子里的主心骨。
第二就是我爸的脾气,别看他瘸了这么多年,当初的火烧房子,拿刀追我,可是让村民们噤若寒蝉,谁知道那些年对我的疯狂,会不会落在他们身上。
就这样,高家婆娘进了屋。
她穿着花花绿绿的棉衣,梳着两个大辫子,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说道:“李秋,穿好衣服,看看我们家小鹏,是不是冲撞了什么。”
“你们家的事儿我不看。”
我脱下棉衣,扔到了一旁,随之躺在了暖和的炕上。
听到这话,我爸有点意外,而那高家婆娘则是横眉竖眼。
“咋了,现在有本事了,你姨求你上门都不去吗?”
“不去。”
我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儿子那天管我们爷俩叫老瘸子和小瘸子,这话我可没忘,你哪来的哪回吧。”
“嗨。”
高家婆娘笑着摆手:“小孩子的话能当真吗?就是胡言乱语罢了,你父子俩这么大的人,还能跟个孩子计较?”
“走,跟姨去看看。”
“我说我不去,你听不懂吗?”
我冷声说道:“小孩子我可以不计较,但这话是从哪听说的,不用我多说吧。”
“再说了,你管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叫小孩子?”
没错,那高鹏就是那日我去后山扔我拐杖的混小子。
我说过,我没那么大度,也没那么洒脱,如今我妈已经不在了,哪怕曾经发生了再怎么多的事情,都不可否认我和我爸在相依为命。
而对方侮辱我,又想要我帮忙,开什么玩笑,我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李秋,你翅膀硬了是吧。”
高家婆娘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妈活着的时候我找她帮忙也没说给我赶出去,到你这里你咋这么不通人情,都是自己村里人,要没我们照顾你母亲的生意,你还想在外读书,读个屁!”
“赶紧起来,别装大尾巴狼,没点本事,脾气倒是不小。”
我冷笑不已,回怼道:“有没有本事,跟你们没关系,觉得我不行,找别人去,别在我家撒泼。”
“你!”
就在高家婆娘想要彻底发作的时候,我爸干咳了两声。
听到我爸的咳嗽声,高家婆娘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紧接着我爸说道:“老高媳妇,这样,你回去带着小鹏过来,给李秋道个歉,然后咱该看事儿看事儿,该看病看病,你觉得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