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马家，叫魂有两种说法，第一是丢了魂，代表着惊吓，撞了脏东西导致的，而我面对的是第二种，也被称之为招魂，喊鬼！
虎子已经死去多年，他的魂魄还飘荡在人世间，托梦是鬼魂的一种方式，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找他问清楚比较好。
头一次叫魂我有点紧张，脑子不停的回忆着该如何行动。
思考了片刻之后，我又灌了半瓶白酒，随之拿起了我妈留下来的文王鼓。
文王鼓巴掌大小，就好像逗小孩儿用的拨浪鼓似的，摇晃的时候能发出咚咚的声响。
伴随着文王鼓的响声，我也唱起了神调。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闩……”
还别说，头一次唱起神调，我还挺娴熟的，就像我妈所说的那样，成为了出马先生之后，有些事情不用刻意的去了解，用的时候，自然也就明白了。
神调被我唱了很久，估计是我初出茅庐的缘故。
调子中的词语都是随时运用的，并非一成不变，直至我喊了虎子的名字，我明显感觉到屋内冰冷了不少。
“来了。”
胡清儿附在我的身上，死死的盯着门口。
只听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敞开了一个缝隙，随之飘落的雪花被风吹到屋内，一个若有若无的脚印也落在了地上。
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和那天晚上我见到的虎子区别很大。
“我为什么看不清他的样子？”
“你还没这个实力，我也没有。”
胡清儿解释道：“出马先生的确能看到脏东西，但取决于你身上的大仙儿，首先，我的实力不够，再加上你身上没有太多的阴德，所以，对于鬼魂的感知只停留在模糊的阶段。”
“你已经不错了，不少出马弟子在这行当十几年，都看不到完整的鬼魂，只能说，你还是适合吃这碗饭的。”
“原来是这样啊。”
胡清儿指了指站在门口的虎子，说道：“看到他的脚踝了吗？”
“嗯，看到了。”
我仔细打量一番，他的脚踝的确有些异样。
“有一条黄线拴在他的脚上，那是什么？”
“黄皮子留下的线。”
胡清儿解释道：“整个黑沟子的鬼魂，有不少都跟黄皮子有关系，这根线意味着，这孩子的鬼魂被黄皮子控制。”
听到这话，我有些不悦的皱眉：“你的意思是，这虎子给他母亲托梦，是被黄皮子折腾的缘故？”
“不是。”
胡清儿摇了摇头：“第一，黄皮子跟咱们胡家达成了约定，虽然这玩意不好摆弄，但有了这约定，半年内，他们不会愚蠢到大张旗鼓的为祸黑沟子这种愚蠢行为。”
“第二，黄皮子已经控制了这些鬼魂，没有必要在这节骨眼给你制造麻烦，不管这两点中的哪一个，黄皮子都没有理由去做，毕竟我们还没走，真给我们惹急了，他们也得吃亏。”
“那是为啥？”
既然不是黄皮子，这虎子的鬼魂又是怎么回事儿。
至于黄皮子为何控制这些鬼魂，又要拿来做什么，胡清儿没有解答，我也不大清楚。
“叫来问问吧，他能看到你。”
“好。”
我对着门口的虎子摆了摆手，感叹道：“多年不见，进来吧虎子，有啥事儿跟我说说。”
那团轮廓显得有些木讷，短短数米的距离，他花费了很长时间。
来到我的身边之后，我直入主题的说道：“你妈说你遇到了一些状况，说说吧，咋回事儿。”
当然，从我招魂到现在为止，虎子妈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不管是跟大仙儿交流，还是跟虎子交谈，我口中发出的动静都是哼哼唧唧，而并非正常说话时候的语言。
“山头来了个恶鬼，霸占了我们的阴宅。”
虎子的声音很冰冷，这种冰冷并非语气，而是出自于鬼魂自身的气息。
“那家伙很厉害，抢占了我们的地方不说，更是时长欺负我们，我这条手臂就是被他咬下来的。”
还没等我开口，胡清儿便激动的问道：“你确定是恶鬼？”
“嗯。”
虎子颤抖的说道：“他很厉害，也很残暴，我是鬼魂，不会看错的。”
“麻烦了。”
我饶是不解的看着胡清儿，不管怎样，她都是胡大仙儿，她们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些寻常人无法对抗的事情吗，怎么看起来这么严重。
“不至于吧，不就是鬼魂吗，我妈的笔记中有不少应对的方式啊。”
“不一样！”
胡清儿指了指虎子：“他虽然被黄皮子控制，但不过是个普通的鬼魂，整个黑沟子，大部分的鬼魂都是如此。”
“但恶鬼不同，那玩意的怨念很深，也就导致这种鬼魂很麻烦，也很厉害，未必是我们能解决的。”
“鬼魂也有强弱之分？”
“不然呢？”
胡清儿耐心的说道：“鬼魂的形成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人在过世之后，未必一定会有鬼魂凝聚。”
“比如寿寝正终，且离世时没有未完成的心愿，这种人阳寿已尽，和阳间没有纠缠，更没有牵挂，他的鬼魂根本不会停留于人世，很顺利的就去了该去的地方。”
“每个人的阳寿不同，如果阳寿没有消耗之前过世，那么剩下的时间就会化作鬼魂，游历于人世间，等寿命耗尽才会离开。”
“同样，一个人的执念，牵挂，遗憾以及各种负面的情绪，也会导致不同鬼魂的产生，恶鬼的执念很强，足以冲昏头脑，有的凶厉，有的残暴，更有恶鬼连我们都不愿靠近，别说是我，就算是太爷太奶那种程度的大仙儿，也有不愿意面对的鬼魂。”
我有些焦头烂额，怎么好事儿我遇不到，刚成为出马先生就碰到了恶鬼，这上哪说理去啊。
“那咋办？”
现在的我，绝对是被现实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成为出马先生是迫不得已，但融入这个身份我只能认命。
本以为有了这个身份我要做的是帮人看事儿，断晓阴阳，没成想，这还是个高危行当。
“虎子，你告诉我，那恶鬼有的商量吗？”
“没。”
虎子委屈的说道：“他根本不讲道理，看上什么东西就蛮横的抢夺，我们惹他不高兴，他就折磨我们，一点余地都没有。”
胡清儿想了想，继续问道：“那他来自哪里，你们认得吗？”
“他绝非偶然出现，估计和黑沟子肯定有渊源。”
虎子郁闷的摇头：“不认得，是个粗犷的汉子，就好像黑瞎子（黑熊）似的。”
看着胡清儿犹豫不决，我试探性的提议道：“大仙儿，我记得我妈笔记上有一种查明鬼魂身份的办法，叫做查阴籍。”
“我们不如找寻一下对方的信息，然后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说不定会有解决办法。”
“不行的。”
胡清儿果断拒绝道：“查阴籍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是你想查就查的。”
“说句实在话，查阴籍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高深莫测，那种方式是依赖我们大仙儿的数量庞大，覆盖广阔为基础。”
“你调查寻常鬼魂，大仙儿遇到了会问问，这就叫做查阴籍，但对方是恶鬼，你觉得我们这些小狐狸敢上前凑合吗？”
感情是这样。
我以为是神机妙算，掰掰手指就能知道对方是谁，打哪里来，往哪里去呢，原来是依靠胡大仙儿地毯式的覆盖啊……
“李秋，我不建议你插手，至少现在来看，你完全没有对付恶鬼的能力。”
这一点我也清楚，但这么放弃吧，真有些对不住虎子妈。
“那黄大仙儿呢？”
我好奇的问道：“虎子也算是黄大仙儿手底下的鬼魂，被恶鬼欺负，他们不站出来管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