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伊尔库茨克飞来的飞机在北京国际机场降落,下了飞机,我们直奔火车站,好在出山海关的火车非常多。在售票厅里,随便抓了一列,我们一行拖着疲惫的身躯径直走向候车室。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破,我们的候车室在一楼靠近南侧的拐角处。候车室靠近门口的位置是“真功夫”的蒸菜快餐,那个特别像小龙的招牌直接挂在门口显眼的位置。
候车室里挤满了人,有几个穿着蓝马甲的工人推着车,边走边小声,提前进站啊,搬运行李啊,十块钱十块钱。小车在人群之中穿梭,大伊万这个大块头,一到车站,就吸引了一大堆人的目光。人们似乎用询问的眼睛问,这是从哪来的外国乡下老道子啊,穿得破衣啰嗦。
发车的时间还早,我悄悄地跟肇老六说,咱俩也到大北京长长见识。肇老六的老家在磐石,那更是一个五线六线小城市,也是一到北京傻眼的地方。
啥也不用说,我俩从车站里出来。一出车站,肇老六赶紧从挎兜里掏出玉溪烟,从里面抽出一支衔到嘴里,打火机刚要打火。我悄悄地跟肇老六说,小心被坑。肇老六满不在乎地说,没得说,我又管不得别人,抽颗烟犯法啊。
说完,他就站在广场上喷云吐雾起来,像个瘾君子。我完全不赞同三姥爷和肇老六搭架子,这么一个没有文化还粗鲁的人,我怎么能和他配合。无奈啊,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干磨。其实,我也没有必要自己装清高,我也一样,有的人看得上,有的人看不上。很多时候,我的臭脾气也就同样惹很多人不高兴,就这样吧。
肇老六抽完这根烟,把烟屁股一弹,又从挎兜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点上。嘬着那颗烟,仿佛那颗烟就是花蝴蝶的小嘴一样,一口接着一口正在那里玩命地嘬着,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喊,乱扔烟头罚款一百。
我说完蛋了,碰上这帮城管了。果然来了一个带红胳膊箍尖嘴猴腮的中年人,那个人一弯腰,从刚才的地砖缝里捡出来一个烟头子,直接走到肇老六面前,问道,是你扔的不?
肇老六狡辩道,不是啊。
红胳膊箍说,看看你现在吸的烟,是不是这个牌子。
肇老六说,吸这种烟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知道是我吸的。
那个年代还没有执法记录仪,一句话,把红胳膊箍噎得哏喽一声,好险没有咽气。肇老六正抽着另外的一根,眼瞅着要抽没了,呲着牙问,那你说这个烟屁股往哪里插,插你兜里啊?
红胳膊箍眼见着没有占着便宜,正憋着气,一个劲地眨眼睛,磕磕巴巴地说,插插插吧吧......还没等把下半截子话说完,肇老六一个烟头直接就怼到他的衣服兜里,我们俩头也没回直接上了天桥。只听后面那个红胳膊箍才把后半截子话喊出来,插吧插吧你个六。你个兔崽子,看我不收拾你。只留下他一个人在风里咆哮着。
我俩跑上天桥,肇老六明显有点气喘吁吁,毕竟年龄有点大了。忽然,旁边就有好几个人,鬼鬼祟祟,其中一个人悄悄地走到我身边,神秘地跟我说,报销发票不?
我扭头看看她,一个三角眼大屁股的老娘们,满脑袋的乱头发,手里提拎着一厚摞子发票本。我一看那个发票的颜色,就知道发票肯定是假的,我没有理她。
那个老娘们还跟在我和肇老六的后面,我们马上就要上天桥了,她还在后面跟着屁股喊。我实在是太烦了,外加上肇老六看不上我,我气不打一处来。我问那个老娘们,我说,你这发票明知道是假的,你还像我死乞白赖地卖,我不买你还跟着我,你啥意思啊?
那个老娘们也不是好惹的,冲着我直瞪眼,你凭啥说我这发票是假的?
我说,要不然,咱们去工商局查一下。我明知道她们也不敢跟我去工行局,我就将他们一军。
谁知道那个老娘们往身后手一挥,在天桥上两边上来好几个地混子。我一看,怎么的,你们还敢动手啊?
这群癞子里有个黄头发说,你还敢坏我生意,说发票是假的,你胆子挺肥啊。
肇老六在旁边一直憋着气呢,像个河豚鱼。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声,别以为在火车站我就不敢动你。说完,斜楞着眼睛看着黄毛。肇老六的一个动作,我看到眼里。只见他在怀里摸了摸,有个尖尖的东西正从里怀露出来。
比我眼尖的黄毛也看见了,不过他为了撑着他在这群地癞子之中的地位,故意装作没看见,依然在天桥头上叫嚣着,气势上明显降低了。肇老六没说话,又从挎兜里抻出一根,叼在嘴里。斜着眼睛看着黄毛,我心里这个气啊,在皇城根地下,还有这么一群王八蛋,尤其是那个黄毛还自称是东北人,忒给东北人丢脸了。东北人惹着谁了,干嘛这群地癞子就这么坏东北人的名声。
黄毛看我年轻,直接就奔我来了,又抖出一句猛话。要是你不给这个大婶子道歉,买点发票,今天就别想赶火车。
我说,你还真是牛逼吹大发了,我今天就看看你敢不敢动我一根汗毛,谁不动手谁是母驴养的。肇老六一声不吭,蹲在天桥上猛劲地吸着烟。
天桥上,很快地就聚集起来一堆人,也不知道哪些是正经人,反正就是起哄。我心里想,在伊尔库茨克我都没害怕过那帮大鼻子,就你们几个忒给东北人丢脸了。
黄毛说,实话告诉你,站里全是我的人,就是你上火车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说,那就试试,今天谁怂谁他妈是孙子。
黄毛手底下有一个人,趁我不注意,一个黑虎掏心。他以为我是吃干饭的,我一侧身子,这小子正好锤在天桥的广告牌子上。这家伙疼得蹲在地上直哼哼,黄毛一看,喊了一声,还有两下子,另外两个人一起向我扑了过来。这时候,那个胖老娘们喊,给我狠狠打,让你抖我底。
我还真不害怕这两三个,我担心我一失手给他们打残了,意气用事容易害死人啊。肇老六怎么不上,这不是让人给熊了吗。我抬头看了看六叔,只见他佝偻着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忽然,他像个豹子,窜到黄毛身后,一个脖搂子。从黄毛身后用右手臂,锁住了黄毛的脖子,里怀里尖尖的东西一下顶到了这家伙的后心上。黄毛一动不动,很怕动一下,那个尖尖的东西直接刺进去。
肇老六满嘴的酒气还没散,外加上刚刚抽的劣质烟卷,一副大黄牙。只听他说,你还敢冒充东北人,知道爷爷我是东北吉林长白山的不,我是大野猪出身。
外围的那些人一下子傻了,只听有个人喊,要杀人了,要杀人了。顶在黄毛后心的那个尖尖的东西又进了一步,黄毛赶紧呵斥,谁也别说话,散喽,都散喽。那个老娘们瞬间也瘪茄子,我们一前一后,押着黄毛往天桥下面走,准备给他扭送公安局。
黄毛立马变怂,一个劲儿哀求肇老六放了他,我说,螃蟹怎么死的,我看你还能横行到几时?
下了天桥之后是恒基大厦,那边有个胡同子正好卖早点,肇老六说,我最烦的就是吹牛逼和欺行霸市,我给你留个念想吧,记住我是吉林老肇。还没等他说完,肇老六就把黄毛的小手指头掰折了,疼得这家伙嗷嗷直叫,估计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手指头是被谁给掰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