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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冷酷到底就是康庄大道(1 / 1)


可这次不一样,我早就听说,远东这边矿产资源那是相当的丰富,就是没人敢碰这个项目。老毛子吃到碗里的看锅里的,他们才不会轻易将这些资源低价给外国人。我以前听说过这边发生的故事,以次充好只是其中最最轻描淡写的事了,整不好,容易出人命的,好不容易挣的钱,连花的命都没了,这可不是我想干的。

我对于老毛子还是有点了解的,其实他们的坏是和中国人学的,远东这边本来经济就不发达,人还都是朴实。就是一打中国人来了之后,尤其是跟着第一批中国倒腾打包发财之后,第二批,第三批上来的那几批人,陆续听说有自己人坑自己人的事。远的不说,就说我在沈阳的有个朋友,是在佟二堡倒腾皮夹克的。

那几年,俄罗斯这边最缺的就是皮夹克,尤其是那种冬天穿的皮夹克。外面有牛皮,还有猪皮,里面好一点带着原皮原毛,次一点的就是人造毛。这位大哥进了不少皮夹克,统一打包到后贝加尔斯克。整个物流这边就转给了另外一个在满洲里跑运输的南方人,本来没什么问题,货到付款,那哥们在后贝加尔斯克等了快一个月了,包还没到。后来一打听,清关的时候发生问题了。这批皮夹克成了紧俏货,南方人和清关的俄罗斯工作人员一起做了个扣,非要罚款。等到把罚款交完了,那个南方人在俄罗斯工作人员耳边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批货就直接给扣在了贝加尔斯克,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还两眼一麻黑。直到有一天才听说,那个南方人就是专门坑国人的货,他转手之后把钱分给了俄罗斯人,欺负那哥们不懂俄语,遇到事情不敢声张的毛病。

还好那哥们整丢的是皮夹克,无关紧要,要是一火车皮的钼矿,那可就不是个小事了。

我越想心里越有点害怕,虽然这些年商场上战斗了那么多个回合,俄罗斯这块也是没白忙活,认识了不少的朋友。可这些人在利益面前还不都是一样,所以邱吉尔不是说了吗,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第二天,我把我的几个想法和三姥爷说了,出乎我的意料。三姥爷没有为我的那些担忧,竟然说,全都不是事。我一下子茫然了。

三姥爷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叔这边整的清关公司,我们在满洲里也接应一家贸易公司,对接矿和木材。从沈阳吉林那边过来的衣服和榆树大曲从满洲里出关,该交的税钱一分都不能少,怎么得国家创造利润啊,如果没有国家的大好政策哪有咱们这些买卖人啊。

我一听,还是三姥爷说得对,啥叫正道啊,吃水不忘挖井人,一个人好不是真正的好,只有大家好才是真正的好。

方案倒是好方案,就是怕大叔不同意啊。

三姥爷说,那哪能啊,你看贝加尔湖这个地区,开车都好几个小时了,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谁过来卖矿,只有日本人。再说,老毛子对日本人天生就是一种敌对,疯狗对疯狗。所以放心吧,老毛子就是找销路还找不到呢。

我说,那咱们要是走货的话,如果火车皮运,走二连浩特那条线不是更近了吗?

三姥爷说,那条线不行,从蒙古乌兰巴托走,风险太大,根本就没走过。咱们还是走熟悉的线,虽然远点,路上都有接洽的,咱不怕。

我说,那我今天就和大叔把这些事捋一捋。

三姥爷说,徐州那边最好给温州庄个信,咱们做买卖大家都有的挣,让他过来也帮个忙不挺好吗。

我对温州庄还是心里有点成见,希望这个家伙别再犯老毛病。

伊尔库斯克的天气还是有点凉,虽然是夏天八月。贝加尔湖畔的凉风吹到了湖畔的小木屋,一开窗户就是过堂风,小风一吹,真是凉爽爽,真是得劲儿。

丽莎很早就出去到湖边遛弯了,我想这就是她的家乡,虽然冬天冷得伸不出手,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湖畔边上,大伊万早就蹦到湖里,像一条泥鳅。

我喊大伊万,过一会儿还整点二锅头不?

大伊万一听就来了,赶紧爬上岸,我可没有时间理他,赶紧走个尿道,直奔大叔那里。没有想到,痛快的大叔给我开辟了一条康庄大道。

大叔不是那种磨叽人,一听说有生意可以做,简直屁颠屁颠的。受俄罗斯经济低迷的影响,已经好久没有正儿八经地开张了。其实,大叔是这里的议员,有点类似咱们这个协会什么的那种,他的职业是工程建筑公司,还有仓储物流,老本行就是搞运输的。俄罗斯东西面实在是太长,只有远东铁路纵横几千里,也许是地广人稀的原因,一直都没有发展起来,反倒是靠近欧洲那部分一直都比较活跃。大叔早就意识到,能源矿产是未来竞争的必争之地。还好,早就在挣钱的时候,薅下了几个矿区,还有林场。不过,俄罗斯出口生意确实很难做,这边管控特别严。比如说,伐木证吧,每家每户只允许伐几立方米的木材,超出部分就要罚款,如果赶上不好的年景还要坐牢。

我们可不想铤而走险,我跟大叔说,俄罗斯清关由你们公司管,清完关之后,我们接手。我们的货,我们管,你挣你的钱,我挣我的钱,两不相欠。

大叔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头一把整点大松树、冷杉木搞它几个车皮,先试试通道。

我说,满洲里那边我把贸易公司给你整明白,你就开干吧。

大叔那边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打通关卡,俄罗斯人的事好办,就怕这里面掺杂着中国人,那就难办了。果不其然,我们还没往回走,电话就打来了。

打电话的是以前在赤塔的一个叫王老七的,原来在市场上欺行霸市,当年在大批发市场就被三姥爷给打服过一次,如今还在赤塔这块混生活。

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电话刚刚接通,就听到王老七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说,有好事咋就把我给忘了,好歹还在赤塔一起混过。

我说,王老七,没啥事,早就不干了。

王老七说,我从道上听说你们要找车皮运货,这活千万别给别人,好事一定想着我啊。

我说,没有的事,运什么货,早就洗手不干好多年了。

我知道在远东这边混生活的这帮人,像苍蝇一样,一遇到好生意,就像叮着臭蛋一样,无孔不入。我才懒得搭理他们,不管他们从什么渠道知道的消息,到我这里就算是终点。没有三姥爷的吩咐,尽量远离垃圾人,免得自己陷入无序的竞争之中。

我悄悄地提醒三姥爷,这帮子苍蝇又要卷土重来。

三姥爷说,这帮狗日的,原以为这伙子被抓起来了呢,还逍遥法外。

我说,现在做买卖跟俄罗斯远东的中国人尽量不接触,咱们还有丽莎这条线,必须得做一手的买卖。

三姥爷说,尤其是王老七这伙子,当年不是把我们坑惨了。尤其是那笔货款,找他换的外汇。结果,直到现在都收到半毛钱,还好意思找上门来。你告诉王老七,这笔账还没算清楚哩。

我问三姥爷,那笔账现在要不要算?清点货款出来。

三姥爷说,有账当然要算了,没想到这小子找上门来了。

我说,那好了,先把这小子清了。我琢磨着如何跟他算算那笔账,大叔那边着急了,大叔说,咱们还得开喝啊,大伊万都等不及了。

我说,大叔,我有点事要去一趟乌兰乌德。

大叔问我,什么事。

我说,以前在俄罗斯赤塔做买卖,被人坑了一笔钱,正好这小子找我做买卖,我想新账旧账一起算。

大叔说,我最痛恨那些不守信用的人了,你就跟我说吧,是要胳膊还是要腿。

我说,大叔啊,俄罗斯这么生性吗,不过这笔钱还真的费上一些功夫。

大叔说,让伊万跟你去,乌兰乌德那边是他的地盘。

大伊万正瞅着我,我一看这是要喝酒的前奏啊,我连忙说,酒能晚点喝不,我这还有笔账没有算清楚。

伊万说,别的不扯了,先喝酒是大事,到了乌兰乌德,只要他进了那个地盘,那不是咱们说的算了嘛。

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大能耐,我把王老七的名字和他的公司,和在赤塔的联系方式给他说了一声,我想办法把这小子给糊弄到乌兰乌德,让他带着投资过来,分他五成。这小子贪心得很,以我对他的了解,别的不会动心,一看到有买卖做,一定会上钩。王老七向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可这小子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动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伊万说,那都不是事,我马上给你安排人手。另外,赤塔那边你也不用动了,我全程给你安排,就借用你的名号就行了。

我说,大伊万啊,你真是个大狗熊啊。俄罗斯这边称呼大狗熊那是一种赞美,大概意思是说,好哥们,够意思,有鱼一块吃,有酒一起喝,冬眠了都一起睡觉。

大伊万眯缝着眼儿,怼了我一拳说,你才是我的狗熊兄弟。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认这个狗熊兄弟,入乡随俗吧。我说,伊万,我的名号不见得有什么名声,这样,我和三姥爷说一声,他以前在这条道上称呼叫黑哥,你让你的那帮子兄弟们打着黑哥的称号,可能更加好使点。

大伊万说,你们中国人净整这些江湖名,把我都整迷糊了。

我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你不得整几个马甲穿上啊。

大伊万那边在房间打了一通电话,嘈儿八火,我和三姥爷在小木屋里陪着大叔喝着奶茶。三姥爷神情自若,我感觉他的大眼眉更加白了,有点像白眉大侠。

大叔跟丽莎说,大侄女回来一次不容易,不行你们就别走了,过几天咱们去莫斯科,我领你们见几个大人物。

丽莎说,说句心里话,这些年,我在中国都待习惯了。那边天气没有俄罗斯这边冷,最关键是,那边人看到我们这些俄罗斯人,就像看到亲人一样,就是亲啊。你说我这边就剩下大叔你一个了,你还有孩子什么的,我得在中国找的养老的地方啊。

大叔说,大侄女啊,人各有志,各随其变吧。有时间多回赤塔这边,过来看看我,看看这片黑土地,虽然冷点,但毕竟还是你的家啊。

丽莎说,大叔,我早就习惯四海为家了。再说,咱们老家不也是莫斯科那边的嘛,要不是那个年代,咱也跑不了那么远。

好像说到了大叔的伤心之处,我看到大叔有点伤感地举起了茶杯,好像要干了一杯。

大伊万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他的身材有点蒙古人的大块头。一进来就嚷到,所有的都安排齐刷,王老七也顺利地找到了,我让我那边的人跟他接洽上,这小子见钱眼开。我把货都给他看了,这就是咱们在游船上说的矿。

我说,大狗熊,你这真是太聪明了,王老七必须整到他服为止。钱到位了,咱俩二一添作五。

大伊万没太听明白,我又给他重复了一遍,收到的欠债,一半作为你和兄弟们的酬谢。

伊万说,我可不是为了钱,你是好兄弟,咱们喝酒去。

说喝酒喝,喝点酒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从来都没有惧怕过喝酒,这里面也又大伊万的因素,上次在吉林磐石,我们在一起喝酒的情景还是历历在目。时至今日,我还是仍然很想念他,大伊万是个好哥们,虽然我们没有在一起长大,但是我们曾经在一起喝酒,喝得天昏地暗,仿佛这个世界就是我和大伊万的,那种喝酒的状态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这就是时间长河留给我们这一辈人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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