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一矮两个人跟着温州庄走进小木屋,矮个叫王涛,高个叫李刚,这两个人一直都跟着温州庄这条古老的火车道上讨生活。王涛脑袋瓜子灵活,温州庄的很多事都听听他的意见。
王涛把这几天的收成往桌子上一摊,说到,“大哥,咱们在道上混的生活钱是越来越少啦,才这点还冒很大风险。得开辟的新市场,要不弟兄们就得喝西北风了。”
温州庄说:“我也这么想,你看这个市场一天下来要是只有一家收钱的话,我说出来,吓死你们,一万多美金。”
李刚说“十来万人民币啊?我的乖乖。”
温州庄:“对,现在是几伙人在各管各自片,我们得插一手。”说完握了一下拳头。
王涛说:“明白,不能蛮干,得等机会。”
温州庄这边先不表,眼看进入十月份了,我和三姥爷从火车站、汽车站、大场子外,接了很多这些从满洲里那边过来傲腾服装轻工品生意人的货。他们不愿意站市场,我们就顺便当起了二道贩子,朝军一直给我打下手,并充当翻译。板寸平头哥又陆续过来收了几次费,三姥爷一次也没交。
有一天,我们正站在档口外兜售新收来的货,走过来几个俄罗斯年轻小伙。拿起衣服就试,还一个劲地说俄语,我问朝军说的是啥,朝军告诉我大概意思兄弟们随便试,随便拿。他们试完,穿上就走。我一看这哪行,我们又不是捡来的。这几个俄罗斯小崽子围过来就撕吧起来,我哪是他们的对手,我赶紧喊三姥爷。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几个中国人,也一股脑地往我们这个摊位上涌,我已经挨了几拳,三姥爷大喊一声“谁都别动。”他把九节鞭我到手里,“我看你们是活腻了是不?欺负人你也不看看谁?”说完,把领头的两个俄罗斯小伙一个扫堂腿,撩趴下,那几个中国人疯了一样往上冲,我看到他们手里拿着三角铁还有铁棒子,我喊了一声“三姥爷,他们带家伙了。”我回头抄起支棚子的木头愣子跳起来,正砸在领头的那个瘦个子肩上,那家伙一下子倒在地上。我一看三姥爷,早就把九节鞭耍了起来,六七个人根本近不了身。
俄罗斯小子早就跪地下了,三姥爷正打到兴头上,上去就一腚根脚,把这家伙踢得像蚂蚱一样弹出去一丈多远。朝军担心出大事,赶紧劝三姥爷收手。三姥爷骂了一通瘪犊子,怒气冲冲冲着领头的一个抄着佳木斯口音的喊,“不管是谁派你来的,回去给我带个话,黑哥从来不怕,神来挡神,鬼来杀鬼。有胆子明面干,我卸了他一条腿。”这帮人一溜烟跑了,我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板寸平头哥正在往这边望着。
三姥爷问我们俩受伤情况,好在无大碍。三姥爷说,“这个平头哥太TM欺负人?”朝军说,“要不咱们将保护费交了吧?”三姥爷说“你说的混蛋话,我们爷俩在警察局被关了,挨揍了,钱也花了,我挣得钱凭啥劈给他,做梦。”
我说,“三姥爷说的没错,就得在赤塔这个地方立棍,否则天天挨宰。”三姥爷说,“馒头就得拿到自己手里,不能让人指挥咱们。咱们的事自个办。光干这个卖服装不行,怎么地,明天朝军和我去看看其他挣钱的道儿。”
我一天没收到货,晚上耷拉脑袋和三姥爷、朝军吃饭,三姥爷说“我看俄罗斯人买完货,大包小裹运出去太不方便了,他们还懒。咱们挣个短途倒脚钱,大包十块,小包五块,如果用车另算。”朝军点头应允,我问“三姥爷,靠力气能挣几个钱,我也没劲啊?”三姥爷说,“你记账外加上如果有国内需要扛包的,你负责联系上货,他给谁上货都是一样价,咱们不亏他。”我说嘚嘞,太好了,正好发挥我有文化的强项。
第二天,三姥爷不知道从哪挣来两个红马甲,告诉朝军穿上,说这样非常醒目,别人有活直接就能找到你。这一天大包小包根本忙不过来,十块、二十、三十、三十五……我的帐记得有点多不过来了,小包小裹我都没算,三姥爷和朝军虽然累得直不起腰,满脸开心。三姥爷说,“凭力气赚钱,这钱挣得心里踏实。”
有一天,来了一个大活。上货的老板是一位莫斯科那边的中年俄罗斯老头,个子挺高有点胖,胡须是那种浓浓地八字胡,往上翘的那种,一看就挺绅士。毛子大叔采购从来不讲价,只看样式,一搂一大堆。他让三姥爷和朝军跟着,凡是上完的货打包集中到市场门口,然后直接走货车。三姥爷跟着跑了大半天,大包小裹堆成山,他和朝军给装上车。毛子大叔不坐货车,把脚钱给三姥爷,直接回了宾馆。
那天三姥爷挣了不少,回头一看,角落里有一个小袋子。他打开一看是个皮包,还有个烟斗。三姥爷告诉朝军“糟了,准是那个老头刚才上货时,包裹太多,有点忙蒙了落下的。”
朝军说“咱打开看看,有美金咱就留下啦。”
三姥爷说“你说的什么屁话,第一个不能打开,第二个钱多钱少都是人家老毛子的,跟你有个屁关系。”
朝军红着脸说“三哥,咱不是穷的吗?再有,别人又没看见,老毛子也不知道在哪里丢的。”
三姥爷说“那也不行,人穷不能丢面,长点志气。没有别人看见也过不了心里这个坎,在这等着。”
我们一起陪着三姥爷在市场前面的道口等,咱们三个穿着红马甲,非常醒目。三姥爷忙活的满头是汗,将帽子放到地面上,我们几个实在太累了,蹲在路边。每个过来的人都以为咱们是要饭的,尤其时看到那个帽子。有几个逛市场的俄罗斯大姐,直往帽子里扔卢布。三姥爷冲着朝军说,“你看好心好报不?”
一直等到晚上,也没有等到阿里克谢的到来,我们冻得直打哆嗦,我有点失望了,我问“三姥爷,说不定不是那个老毛子的呢?咱们不能在这干耗着啊。”
三姥爷说,“再等一会,实在不行明天早上再来等。”
我们饿着肚子,约摸在十点多钟,终于迎来了毛子大叔。一看他,满头大汗,一见到那个袋子以及里面的包和烟斗,唏哩哇啦说了一大通。他把三姥爷高高地举起来,又是亲又是抱。朝军懂点俄语,原来那包里是带过来的钻石珠宝,准备在远东珠宝店出售。尤其那个烟斗是他爷爷留下来的,如果丢了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毛子大叔拿出一捆票子要感谢,三姥爷一分没要。他跟朝军说,“你翻译给他,哥们,以后有事找我黑哥。”
红马甲拉脚的事一传十,十传百,拉脚的生意异常地火爆,尤其是莫斯科欧洲那边来上货的老板,必须指定要找红马甲黑哥给运货,别人谁都不好使。我们的人手也多了起来,我暗暗地给三姥爷竖起了大拇指,三姥爷真是做大事的。三姥爷带头不交保护费,给商户拉脚几乎随叫随到,慢慢和他一起抗交的越来越多。俗语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总感觉右眼皮在跳。
那天红马甲们正在拉脚,突然来了个警车。警察下车不容分说,直接就将三姥爷、朝军抓到警车上开跑了。我一想准没好事,悄悄安排人找了辆摩托车跟上。警车拐进了一个胡同,两个俄罗斯警察下来分别将胡同两头堵死。我看到三姥爷和朝军扣着手铐子被拽下车,连同一块下车的还有板寸平头哥。
他上来就给三姥爷几个窝心拳,直奔心窝子,我知道老疼了。然后那个木头棒子照着三姥爷前胸后背又开了几下,三姥爷满嘴血。平头哥说,“我让你逞能,你个老灯不是不缴保护费吗?我今个就让你明白啥样下场。”说完喊他手下连同朝军一块打。那两个毛子警察哈哈大笑,仿佛在观看一场角斗士比赛。
我一看这非得把三姥爷打死不可,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所适从。正犹豫时,我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到,“住手,他俩是我的人,再打就别怪这个铁家伙不认识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很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