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海清楚看见,在自己身旁,在自己左侧,立着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双猩红如血的眸子,清晰印入他的眼中。
似乎是光线的问题,在某一瞬间,他好像看到金光从中一闪而过。
金光?
这两个字在脑海中蹦出的那一刻,汀海愣住了。
头微微向上一抬,下意识往天上看去。
红月悬空,投下万千赤辉。
即是红月,即是赤辉,哪来的金光?
还没来得及思索,汀海的视线,他的注意力,便被唐宁突然露出的皓齿全部夺了过去!
杀意一下将自己笼罩,危机四伏,避无可避!
枪起,声落,瞳孔剧震!
五尺长枪自左侧刺来,从腰际一横而过,向上一挑,直冲额间眉心直去!
她是真的想要自己的性命!
想让自己魂飞魄散!
汀海从未怀疑过唐宁杀自己的决心,却不曾想到,她的实力会如此恐怖!
长枪划开的伤口覆盖着尸煞之气,如同带着致命威力的有毒气体,顺着伤口,沿着魂体,不断往里入侵!
痛!
腐蚀般的疼痛自体内炸开,汀海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放在烈日下暴晒的冰块。
正被一点点融化,一点点消失!
躲得开吗?
逃得掉吗?
自然是能的!
强忍着体内的疼痛,拼尽最后的力量,身体猛地向上一!
“呲啦!”
五尺长枪刺破魂体,直直扎入汀海胸口,稳稳穿透心脏!
如果是活人,不管是普通人还是玄门弟子,遭到这么一击,断无活命的可能。
但很可惜,眼前的汀海不是活人,而是一只活了上千年的鬼魂。
只要额间眉心没有遭到攻击,与他而言,只要给他时间,给他机会,那这一切,都是能够愈合的。
“噢~”
惋惜的声音从她唐宁口中响起,看向长枪扎入的部位的她,眼中尽是遗憾。
遗憾手中五尺长枪的落点,与自己一开始所想的完全不同。
要如自己最初所想,那接下来该发生的,就是汀海魂飞魄散的一幕。
可惜……
可惜被他躲开了。
胸口被刺了个对穿,汀海没时间感慨,没时间去愈合。
骨节分明的手指,猛地握住刺入自己胸口的五尺长枪,用力一拔!
“啵!”
类似瓶盖被揭开的声音传来。
身体拔离长枪,魂体如水化开,向四面八方流去。
拦不住。
就这么从唐宁枪下逃离,从她眼前消失。
“跑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枪尖,唐宁眼睛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满眼不可置信,一脸懵圈。
不敢相信,那汀海,就这么从自己眼前跑了!
“我以为……”
嘴张了小半天,唐宁才喃喃把后面那句话说出。
“我以为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撕杀,是一场没有后退的战斗。”
对唐宁来说,这一战,要么自己身死,要么汀海魂飞魄散。
因为他已经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要是放他离开,放他回去,那自己进入这方世界的消息,一定会被这里的众鬼魂所知晓。
到时自己不管是前进,去往城中,或是后退离开这方世界,恐怕都会遭受无数阻拦,无数危险。
所以对自己而言,除了把知道自己身份来历的汀海解决掉,再没更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谁知……
谁知把这当作生死决战的,从头到尾都只有自己一人。
她从未想过,在最后关头,在生死存亡之际,他汀海竟然会落跑!
这种情况,自己该说他识时务者,能屈能伸吗?
汀海魂体骤散如水,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纵使唐宁有心想追落寇,也不知他离开的确切方向,判断不出来他往哪个方向跑。
感受到旁边传来的,属于林蝶进阶突破的气息波动。
不用思考,她直接放弃痛打落水狗汀海的打算。
与追不知去向的穷寇相比,守护林蝶安稳进阶,对自己而言,显然是更为重要的一件事。
“唰”的一声,将握在手中的五尺长枪收起,悬于半空中的身子释然落下。
膝盖一弯,两腿一盘,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
抬起头,对正紧张冲击鬼王的林蝶露出抚慰的笑容。
“你慢慢来,别着急,姐姐有的是时间等你。”
亲疏远近,轻重缓急,她心里向来都有一杆秤,秤的清楚明白。
“有我在,你只管安心进阶突破。”
天塌下来,有自己顶着。
只要没人将自己打垮打趴,那谁都不能阻止破坏林蝶进阶!
看着盘腿坐在地上,对自己投以朗笑的少女,林蝶揪着的紧张心,就这么松缓开来。
安心。
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眼中的慌乱被平稳取代,紊乱的气息波动,也逐渐变得有序起来。
似乎只要有姐姐在,那这世间的一切危险,都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从把自己当作家人开始,她好像……
好像一直挡在自己身前!
哪怕身负重伤,哪怕面临生命之危,往前冲、往前挡的她,从未有过半刻迟疑!
稚童黑白分明的纯真眼眸合上,所有感慨沉于心底。
只要自己成功突破鬼王,下一次挡在危险前面的,就不会再是她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于汀海交手闹出的声势太大,还是这方世界的鬼魂正忙于厮杀。
一直守护着林蝶进阶的唐宁,在整个过程之中,不曾见到一只鬼魂过来找麻烦。
很平静,很顺利,顺利到她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转运了?
难道从今天开始,一直有麻烦找上门来的自己,开始转运了?
下意识的,唐宁抬起手,当即掐指演算起来。
算一算,自己是不是真的从今天开始转运。
嗯?
低头看了看手,眉头一皱,又重掐算一遍。
不行?
唐宁不信这个邪,再试了一次。
结果还是跟之前两次一样,算不出任何东西。
“姐姐怎么了?”
已经顺利突破进阶的林蝶紧挨着唐宁,盯着她掐算的手,圆乎乎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姐姐到底在算什么,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掐算?
而且脸上还是这么一幅严肃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