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身都汗湿了，原来是自己打了个盹。原本计划好好午休一下的，结果整个脑子里好像在跑步比赛似的，醒来以后她觉得自己更困了。
伸了个懒腰，打了个超级大的哈欠，李燕燕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门，正好就撞见刚从房间走出来的白不凡。
“你这是咋了，一对熊猫眼，被人揍了？”白不凡轻笑着说道。
李燕燕慌忙掏出手机，用黑屏的桌面照了照自己的脸，还真是黑眼圈挺重的。
“我就是睡了个午觉，没睡好。”
“怎么，做噩梦了？”白不凡一边和他并排往楼下走，一边漫不经心似的问道。
李燕燕点了点头，也没多想，顺嘴就交代道：“梦到我爸妈都变成了怪兽，差点把我给吃了。”
“啊……你是恐怖片看多了吧！”白不凡突然侧过身，用看怪物似的目光看向她。
“干嘛这样看我？我说的是真的。”
“那你父母到底去哪了？你来我店里工作这么久了，我还从来没听你讲过家里的事呢。”
李燕燕觉得奇怪，这抠门老板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员工来了。
她甩了甩头，三言两语就把自家的窘况给总结了一下，“我爸妈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呢……哎，别提了……”
白不凡突然想起，有一次阿曜去他房间喊他下楼吃饭的时候好像是跟自己说过这件事。但当时白不凡正在专心创作剧本呢，没仔细听。
现在亲耳听到当事人提及此事，还是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白不凡忽然觉得站在他身旁的这个女孩心理好强大。
父母失踪了，她还能每天笑对人生？难道不是应该着急忙慌到处去找人吗？
李燕燕看到他迟疑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他的困惑，于是干脆就把微光商城坍塌之后，父母突然离奇失踪的整个过程，都给他讲了一遍。
之后，她也把自己拜托汪警官帮忙的事情也讲了。
免得对方认为她是个冷血动物，遇事不作为。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挺震惊的。”白不凡步子沉重地走到前台，缓缓坐下，然后对着电脑屏幕发起呆来，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喂，你该不会又想黑到什么公共系统里面去帮我找线索吧？小心被抓住，要拘留的！”李燕燕用力拍了拍柜台桌面。
“放心，我不会做那种傻事。”白不凡抬眸瞟了他一眼，马上目光又回到电脑屏幕上。
李燕燕还是不放心，挤进柜台里面看他到底在捣鼓什么，结果发现白不凡打开网页浏览器，正在查看最近几天的游戏馆线上订单。
得了，是自己想多了……
李燕燕叹了口气，走到休息区，开始收拾茶几上的一些空杯子和水壶，然后把沙发上也整理了一下，这才坐下，开始想事情。
看了一眼时间，下午预约的顾客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会到，她现在还能再发会儿呆。
手机里，汪小迪一直没有回她微信。她想着，急也急不来，就算对方看到信息了，帮她查电话号码肯定也需要时间，她就决定先放平心态。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都等过来了，难道还急这一时半会儿嘛？
*
这天下午过的非常漫长，提前预约过来体验游戏的一共有两组玩家，正好是想玩新出的多人剧本，各需要一名主持人带队。
李燕燕和陈栋就分别带一组人去体验游戏。
扮演了一整天的DM，李燕燕全神贯注于游戏流程中，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那个陌生号码的事。
等到下午五点半钟左右，李燕燕才从娱乐室走出来。
陈栋的进度比她稍微慢一点，还没有出来。
李燕燕就把她那一批顾客带到休息区，简单聊了几句。顾客对剧本的反馈非常好，欣然打了五星好评，还帮着发抖音短视频做宣传。
此刻，坐在前台的白不凡竟也忍不住冲李燕燕比了一个大拇指。
送走这群顾客以后，白不凡笑着夸道：“不错啊，越来越上道了，没有我的陪同和监督，还能表现的这么好，看来你在顾客们心中的服务态度很棒嘛！”
“什么服务态度，你应该说，我的专业度很棒才对！”李燕燕傲娇地抿了一口菊花茶。
就在这个时候，汪小迪竟然给她打视频电话过来了。
她这才发现汪小迪之前已经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但因为当时她正在游戏中，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一边了，所以没接到电话。
李燕燕赶紧接通电话：“喂，汪警官？”
“李燕燕，你刚才是在忙吗，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李燕燕露出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啊！那个，是不是我爸妈那边有消息了？”
电话那头，说话的声音逐渐冷静，“是这样的，我已经托同事帮忙查过那个陌生号码了，是个太空号，已经注销了。太空卡一般是那种出国旅游的人办的流量数据卡，套餐一般都是一到三天的，到期之后就会自动注销。这种卡购买的时候不需要登记身份信息。燕燕，我觉得，给你发信息的人不一定是你母亲，你还是得留个心眼。还有，如果下次再收到类似的陌生消息，你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李燕燕瞬间热泪盈眶。
其实听到这个答案时，她早就在意料之中了，
她是没想到汪小迪竟然对她的事情这么热心。
“谢谢你，汪警官！”
“哎呀，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呀！”汪小迪的声音顿了顿，又说，
“燕燕啊，你也别太着急，上次你让我帮忙查监控探头那事，我已经找负责的同事帮忙打听了。因为城市的监控探头不归我们部门管，牵扯到的人比较多，所以会麻烦一点，但是你放心，只要有你父母的任何线索，我一定会马上查清楚的！”
“真的太感谢了！”李燕燕眼中噙满了泪水，差点要流下来。
尽管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但李燕燕难掩激动的心情。
“可是，你为什么觉得那个发信息的人不是我妈妈？”
“因为最近诈骗案比较猖獗，很多犯罪分子会假冒成受害人家属或朋友进行诈骗，有可能是你父母的手机遗失后被坏人捡到，他们看到了你们以往的聊天记录，捕捉到一些沟通时的习惯术语和表情包什么的，然后坏人模仿你父母的口吻和你联系。等到逐渐获取你的信任以后，说不定就会对你实施诈骗，这种手段也叫杀猪盘，现在网络上搞这种诈骗的手段都能玩出花来了，你一定不要轻易相信。”
李燕燕默默地点了点头，感觉鼻子酸酸的。
好不容易有一丝丝线索了，想不到竟是诈骗分子。
但汪小迪马上又说：“我刚才说的只是有这种可能，并没有百分之百否定那个人的身份。总之，你一定要谨慎一些，有情况随时和我沟通。”
“嗯好的，我明白了！”李燕燕再次重重的点点头。
“那行，那我先挂了啊。”
“嗯，有空来我们这儿坐坐，我请你喝奶茶！”
“好，一定！”
最后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李燕燕打电话的时候故意跑到店外去了，回到店门口时，白不凡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她：“你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
李燕燕这下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委屈的就像个迷路走丢的小孩子。
正巧这个时候，陈栋陪着他那一组顾客从娱乐室走了出来。
顾客们看到这一幕，全都齐刷刷愣住了脚步。
李燕燕瞬间觉得自己社死了一样，连忙伸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
白不凡条件反射的就把她往怀里一拉，将她的脑袋深深埋进自己的胸前，然后轻轻抚摸她后脑，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难受的话就大声哭出来，我在这里陪你，不要怕。”
接着转身对顾客们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女朋友受委屈了，想发泄一下，我这就陪她出去转转，你们忙，你们忙……”
他指了指陈栋，冲他挤眉弄眼的，陈栋立刻心领神会，笑嘻嘻将顾客们迎到休息区，试图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白不凡见状，赶紧拉着李燕燕走出店门口，在不远处的一个长椅上坐下。
人来人往好多逛商场的年轻人往他们这边投来怪异的目光。
白不凡就继续让李燕燕把头埋在他胸膛，装鸵鸟。
只要看不到别人的怪异目光，自己就不会感到窘迫。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哭了好一阵，李燕燕起起伏伏微微颤动的身子才终于平息。
“好些了吗？”白不凡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她抬起头，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脸上涨得又红又紫，刘海跟鸡毛似的粘在光溜溜的额头上，左一撮，右一撮，十分滑稽。
可白不凡却觉得她的样子又可爱又让人心疼。
李燕燕用力擤鼻涕，擦干眼泪，深呼吸几口气，还用手掌扇了扇湿润的眼睛，这样才让自己平静一些。
“我本来以为是我妈联系我了呢！”
她拿出手机，把那条陌生短信递给白不凡看，又把自己找汪小迪帮忙的事给说了。
“结果刚才汪小迪给我打电话，说那个号码是个太空号，已经注销了。而且她还说，这人有可能是诈骗分子……”
李燕燕说这话的时候委屈巴巴的，像个小媳妇儿。
白不凡心里笑，脸上却不敢笑，伸手擦了擦她脸上没干的泪痕，说：“所以你刚才就哭了？”
“当然了，我难受啊！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别联系我呢！”
白不凡见她嘟囔着粉粉的嘴唇，突然觉得她的样子很像个娇气又俏皮的洋娃娃。
“你也可以往好处想想，假如那个人真的是诈骗分子，那至少说明你父母失踪的事还没有消息，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假如那不是诈骗，真的是你母亲联系你了，那说明她是在给你报平安，你父母都安好，你也不必担心。说不定过几天他们就回来找你了呢！”
李燕燕听着这些话如沐春风，真希望他说的都能变成现实。
等爸妈回来了，她一定要带着他们出去旅游散心，好好放松一下！
“对了，下周末我们去哪玩，你计划好了没？”
“你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
李燕燕闻言，噗嗤一笑。
白不凡真的有点佩服眼前这个女孩了。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天塌下来了哭一哭就好了，如此坚强如此乐观。
最重要的是好哄，不矫情。
李燕燕就说：“反正咱俩都需要出去散散心，干脆，我们还是把阿曜带上吧！他成绩不是很好嘛，不复习应该没问题的吧，再说了，一次考试也不能说明什么，学习抓得太紧容易精神崩溃。主要是我觉得把他自己一个人留在店里挺可怜的。你也应该不放心吧？”
她的嘴就跟炮仗似的，噼里啪啦说出一大堆理由来，无非就是想让这次外出游玩多加入一些成员，那么行程也会更丰富一些，玩起来也更有仪式感一些。
白不凡觉得自己说不过她，好在，对于阿曜的学习成绩，他还是信任的。
“那好吧，就把他带上吧！这臭小子真没白认识你这个疼人的姐姐。”
这话是在暗示李燕燕对阿曜挺照顾的。
她撇了撇嘴，吐了吐舌头。
白不凡就说：“今天中午午休的时候我一直在查看周边游的攻略，这次反正都决定要出去玩了，那不妨多玩两天，正好，本月的销售计划已经完成了90%，还有一周多的时间，足够完成任务了，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旅游。”
李燕燕刚想吐槽这抠门老板天天就只想着KPI数据，但是一听说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旅游，她心情突然大好，
“真的吗真的吗？那咱们去哪？”
“去雪城吧！”
“雪城！太棒啦！”李燕燕兴奋地想原地跳起来鼓掌了。
如果不是周围来往的人太多，她恨不得欢呼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