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拍开了他的手,冷冷地说:“有病。”
按理说,敌人迫近她,企图用气势压倒她时,林雾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后退的。
可是现在迎面撞进商溪亭的双眸里,林雾竟然下意识退了一步。
她的小脸紧绷,一侧的短发被轻风吹的微微贴脸,像极了一只弓起腰的猫。
商辞安忽然发觉自己的呼吸乱了。
不,不止呼吸,还有……
心跳。
他一步一步朝林雾靠近,直视她,接近她。
林雾紧绷的弦猛的颤了一下。
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却意外地让她没有针锋相对的想法,反而是后退的欲望更加强烈。
林雾,你怎么了?
她突然侧过身,丢下一句:“告辞。”
然后……
然后她就跑了。
背影颇有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商辞安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又看了看手背被她拍出的红痕。
力气是真大啊。
不过。
商辞安压不下的笑意像是被什么情绪滋养的疯草,密密麻麻爬满了他的全身心。
他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林雾,还有鸭脖吗?”
进门,姜塔趴在沙发上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她:“我需要鸭脖的安安慰~”
林雾朝她丢了几种不同口味的鸭脖,一言不发就往房间里走。
“诶,你脸怎么红啦?”
啃鸭脖的姜塔惊奇地问道。
她跟着林雾一起回房间。
林雾淡定地说:“吹的。”心里却在怀疑人生。
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林雾觉得自己简直是中毒了,要不然怎么会在和商辞安对峙的情况下大脑一片空白?
甚至还做出了转身而去的举动。
姜塔信了,调侃道:“你皮肤这么娇嫩吗?人比人气死人啊。”
她一向心大,啃完鸭脖去刷了个牙,不过几分钟就躺床上准备睡觉了。
林雾看着窗外,拉上了窗帘,拿出平板反反复复删删减减打了一行字。
[如果一个男人突然碰了一下你的鼻子,这是为什么?]
这种悸动的感觉恍如隔世,好似回到了前世的高中时期。
林雾缓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最终转身把平板递给姜塔:“问你。”
姜塔的呼噜声悠悠上扬。
林雾:“……”
这家伙睡得能再快点吗?
有人春风得意,抱着美梦沉沉睡去;有人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地睡得安稳;有人纠结矛盾,面无表情半夜坐起……
也有人一身疲惫,看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睡。
……
第二天一早,林雾几人吃过早饭,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实际上,除了蒋维生会抽时间去打听消息,他们所有人都在吸收晶核努力进阶。
只有到下午,林雾才会统一把他们拉出去磨炼体能。
简易阳双手往后撑坐在地上,累的满头大汗,感叹道:“蒋哥今天怎么这么拼命?”
“他这么跑下去该有事了吧。”姜塔蹙眉。
林雾已经够拼命,但她那已经形成了一种常态。
而蒋维生今天一直跟着林雾跑,到现在从脖子到脸上都是通红爆筋的状态,很明显在强撑着。
与其说他在拼命努力,不如说他好像在通过伤害自己发泄某种情绪。
姜塔被自己的猜测惊了一惊。
她能准确猜出林雾到想法是很自然的事情,可以说是理所应当。
但竟然也能猜出蒋维生的吗?
难道说她有心理学方面的天赋?
她陷入沉思。
忽然,姜塔转头紧紧盯着简易阳。
简易阳被她看的发毛,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怎么了姜姐姐?”
不对。
她对简易阳的情绪没有任何的敏感度。
姜塔单眼用力眨了眨,嘴巴随之抿了抿。
过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什么理由。
她便泄了气。
或许只是因为简易阳这小屁孩心思简单吧。
简易阳忽然脸色一变。
姜塔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大胆读心:“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忘了哪只高阶丧尸没杀,留下了隐患。”
只见简易阳面色越来越难看。
姜塔挑挑眉。
介么严重?
简易阳龇牙咧嘴地站起身,仓皇跑路之前丢下一句:
“我拉肚子。”
拉肚子……
姜塔:“……”
果然是这小屁孩心思太简单了。
同时她心虚地开始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让简易阳帮她试吃那些临期零食。
应该没有。
不关她的事。
姜塔思维正发散,就听到“嘭”的一声闷哼,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她抬头去看,林雾正蹲在地上躺着的人面前看情况。
姜塔大惊:“卧槽,蒋维生猝死了?”
林雾:“……”
还没死,真的。
不用林雾说,姜塔自己跑过来伸手测了测鼻息,然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活着。”
林雾无语地看了眼姜塔。
只是因为过度超出身体负荷导致的晕厥而已,倒还不至于猝死。
不过蒋维生这两天心事太凶了,是需要好好休息。
林雾微不可查地叹口气,决定这几天减少蒋维生的训练量。
不能让他把磨炼体能当成肆意发泄情绪的途径,这样只会伤害自己。
“我背他回去吧,你还没休息呢。”姜塔不由分说地将人拉起来抬到自己的背上,轻轻松松地背了起来。
林雾点了点头:“去吧。”
姜塔疑惑地问她:“不一起回去吗?”
“不了。”林雾说道,“有事。”
最近奇怪微妙的感觉困扰她,莫名的不安烦恼她,她的确需要到处走走散散心。
姜塔也不多问,噢了一声就跟她说再见。
……
“蒋橙……”
蒋维生意识涣散,模糊间察觉到有人在背着他。
这人的背脊并不宽大坚硬,而是柔和温暖的,发丝间还有一股让人安心的香味。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小,村子里没修路,通往小镇学校的只有一条泥路。
一到下雨天,路上的泥水就会沾到行人的脚踝处。
他们家很穷,买不起防水的长筒雨鞋,偏偏蒋维生又天生对泥水过敏,稍微沾上一些,身上就会又红又痒,得两三天才能消下来。
所以,到了下雨天,从来都是大他四岁的蒋橙背着他一步步走回家的。
路很难走,女孩很瘦,背着他的身子有时会猛的停一下。
他知道,那是蒋橙在拼命抑制住因为力竭而产生的颤抖,不让弟弟担心。
几年来,她从未说过路难走。
“蒋橙……”
姜塔听到背上的人咕哝说着什么,第一遍没有听清,第二遍才听出来他在喊一个人的名字。
蒋橙?
好耳熟的名字。
都姓蒋,是他的家人吗?
姜塔好奇地想,脖子上却有了湿润的感觉。
背上的人紧紧抱着她,头伏在她的耳边,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痉挛,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声音:
“你累不累啊……”
“蒋橙你累不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