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再良忽然有些自责。
明明早就知道颜徽玉从进城开始就派人一直在盯梢，就该多留个心眼，不放任许南霜独自出去。
就算不让自己陪着，也该让9527形影不离的跟着。
虽然9527在战力上，可能只有许南霜估量的圣灵境初期境界实力。
但论防御力，几万米，甚至从更高的天上掉下来，都没有让它散架。
其外表的坚硬程度，恐怕堪比暴怒之下的大师兄阳屠了。
“估计我们今晚也走不了了。”
“你也不可能只是恰巧被颜徽玉碰到，郸昌城那么大，有那么巧的事？”
“料想是他盯梢的眼线，从你离开四海客栈的时候就回去通报了颜徽玉。”
阳再良走到窗边，将窗棂支起，让月色折射进了屋子。
探头探脑往外边街道瞅了几眼，除了蝉鸣和睡觉的呼吸声，就只有远处寥寥几户痴男怨女还在辛勤的耕耘。
收回视线，借着月色，阳再良将桌上两把沾满血的匕首看在了眼里。
也看清了许南霜鲜艳的红色衣裳上，处处被割破的痕迹。
那些浸染的血色，与衣裳的颜色融为一体，令他看不真切。
“一时半会儿他们应该不会追来，我拼死宰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无极楼弟子，还把颜鹏的手指头给削了。”
“从距离上，还有他们的休整时间和重新组织人过来，至少得一个多时辰。”
许南霜大口喘息了一声，仰起头，望着顶上横梁疲惫的半闭起了眼睛。
红色面纱像一张湿透了的布，紧贴在她脸上，勾勒出精致完美的轮廓。
“不走了，等他们。”
阳再良走到桌边，背对许南霜坐下，口气平淡，望着窗外，刚好看到高悬苍穹的孤月。
“你疯了？”
许南霜怔了一下，眼睛猛然大张，转头望向阳再良的后背。
“放心，我有预感，大概率颜徽玉今晚不会再来闹事。”
“和邱掌柜吃饭喝酒的时候听他说过，现在无极楼也就几名圣灵境中期长老在。”
“楼主颜玉孤消失多年，从未现身。”
“副楼主颜怀瑾逍遥在外，一年到头都不在郸昌城。”
“在你这吃了瘪后，八成会有所忌惮，绝不敢贸然再来滋事，免得落个以大欺小仗势欺人的名头。”
阳再良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无极楼的人不来自然好，来了他也要以命换命，向死而生跟他们斗上一斗。
“所以你在赌？”
“赌输了怎么办？我陪着你一起死？”
许南霜压低嗓子，气不可遏的问道。
“你忘了，我的底牌不只有金色真气，还有血祭？”
“大不了马上催动流于他们体内的血液，将他们五脏六腑撞个稀巴烂。”
阳再良无畏无惧，阴狠的说道。
“幼稚。”
“大不了大不了，你的大不了就是这么凭借自己臆测，鲁莽行事？”
“然后仗着自己细胞可以无限再生，置同伴生死于不顾？”
“人要脸树要皮，颜鹏作为无极楼六大长老之一，地位举足轻重。”
“被我削了两根手指头，你觉得他会因为顾及无极楼在江湖上的颜面，而不卷土重来？”
“这已经不单单是颜徽玉的个人脸面问题，懂吗白痴？”
许南霜被气得不轻，看着阳再良的背影便一番无情怒斥。
阳再良回头与许南霜四目相视，发现她因为说话太急，刚稍微平缓了点的喘息又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吞下嘴边据理力争的话，阳再良哀叹了一声。
“你别动气，明早叫邱掌柜找个通灵人来帮你疗伤。”
“我没有不顾及你的生死，我也知道可能会连累邱掌柜和他的四海客栈。”
“人性这个东西，并不只有你懂，我当了两年捕头，加上儿时的成长遭遇，让我对此也深有体会。”
“你自己也说了，人要脸树要皮，颜鹏一人的颜面，能抵得过无极楼在江湖上的名声？”
“不说我有十成把握，八成是有的，最多再派个长老带一帮人来，不可能只为寻私仇倾巢而出，那以后江湖上还怎么看他们无极楼？”
阳再良信誓旦旦的坚持己见道。
“所以你还不是在赌？”
“能避其锋芒化险为夷的路你不走，偏要死倔跟他们狭路相逢。”
“真是死脑筋。”
许南霜骂声道。
对于阳再良的分析，她并没有全盘否认。
长年以来，没有靠山的许南霜步履维艰，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之外，靠的就只有小心翼翼和谨言慎行。
今晚和颜徽玉跟颜鹏不管是不是巧遇，梁子已经在自己手下死的那一刻，算是彻底结下了。
即便颜徽玉和颜鹏不来报仇，许南霜也会等伤势痊愈后找机会宰了颜鹏。
“我们当然能一走了之，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上升到无极楼和颜鹏的颜面问题，那只会给邱掌柜和四海客栈带来灭顶之灾。”
“你忍心吗？”
“还是你觉得无极楼不敢动一个都尉的老丈人，以及在他们高高在上的无极楼面前形同蝼蚁的江湖中人？”
阳再良换而言之道。
“不用太过杞人忧天，无极楼是名门正派，与邱方意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根本不会为了我们而迁怒于他。”
许南霜并没有多少底气的回道。
“人要脸树要皮，无极楼的脸面，名门正派。”
“这些因素揉搓在一起，不就是我那八成把握里的关键点？”
阳再良忽的想笑，可看着许南霜的惨样，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她。
一来许南霜受了伤，需要休息疗养。
二来阳再良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
哪怕不能百分百确定，至少也有八成把握。
再者，拍拍屁股走人，给邱方意留下后患和麻烦，不是阳再良的为人。
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彼此置气有点过节的小事情。
俨然在许南霜痛失手下和颜鹏被削去两根手指头后，变成了双方的深仇大恨。
要想妥善解决，阳再良已经有了丁点眉目。
只要今晚颜徽玉和颜鹏真的没有找上门来，阳再良翌日一早便主动去无极楼兴师问罪。
玩得就是心跳。
谁说老虎尾巴摸不得？
阳再良偏要去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