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的脸僵了僵,面无表情道:“宁先生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我好南风的?”
“楚兄弟不必在意哈哈哈,我不像宁先生,走南闯北见得多了,就是我们若羌也有两个儿郎一起过活的呢,我绝不会取笑于你。”
丹木基道,“只是你以后可别再用那种眼神看宁先生了,连我这个粗汉,都看出来你对他不一般得在意了。还有你平日里的作态,有时候也忒女气。”
听说大梁南府许多里搞龙阳之癖的儿郎里,雌伏的那一方,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也就是他见多识广,才不大惊小怪。
若是换成他那二哥,这笔生意能谈的下来才怪!
听着丹木基的话,南枝的表情裂了又裂。
之前因为差点让宁朝璧发现自己的异样,她才故意装出一副被他吸引的样子,好解释那时候她为什么总是盯着他看。
没想到用力过了头。
“那还请阿达西转告一番,楚某对宁先生并没有那个意思。”南枝硬邦邦地道,“请他不要自作多情!”
丹木基反而笑得更甚,愈发觉得这小子难得的羞耻模样多出了份少年气,倒是可爱。
“好好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再误会他了。”
南枝故意做出愤愤不平的表情:“真是岂有此理,就算初见的时候我多看了他几眼,那也不代表我就有断袖之癖了吧?宁先生如此敏感,难不成以前遇到过这种人,所以这样误会我?”
她要趁着丹木基最好说话的时候,打探打探宁朝璧的消息,也能试探一下若羌人对他到底了解多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丹木基道,“也不能怪宁先生杯弓蛇影。他年轻的时候,就被人看上,还强行捉进府里,不得自由……虽然那是个女人,不是男人,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了阴影。”
“……”南枝听得瞠目结舌。
还有这么一回事?留珠怎么没查到?
“谁啊,这么大的……胆子……”其实她很想感慨一声“好魄力”,但在丹木基面前又不合适,连忙改了口。
“还能有谁敢在黔西这么嚣张,自然就是你们那个西宁军的女将军呗。”丹木基一边说,脸上一边露出了一种十分复杂的表情,有厌恶有鄙夷有忌惮,还有嫉妒。
荆、荆将军和宁朝璧?
“我居然没听说过……”南枝干笑一声。
“没听说过很正常,那女人大概也知道这种事不妥,把消息瞒得死死的。
不过我们西域商人,来往门路多,这样的轶事又怎么能瞒得过我的耳目?”
南枝听得牙齿酸。
她心里一动。
荆将军虽然自幼在黔西长大,但每年到底都会跟着许国公回京城,还参加过诸如大长公主举报的赏春宴一类的世家宴会,不然也不会和筝年姐姐还有璇姐,被并称为“梁京三姝”了。
那她绝对是之前就认识谢琢的。
难道,谢琢在黔西矿山出事又失踪,里面也有荆将军的手笔?
南枝脑补了一堆,旧爱新仇,巧取豪夺的剧情。
“楚兄弟?”丹木基见她目光呆滞,也有些好笑。
南枝这才回过神来,喝口茶压压惊,继续试探道:“之前来的路上在商船,那些西宁军拦了咱们的路的时候,就有个军官,看上去和宁先生十分不和。莫非,就是因为荆将军?”
丹木基不屑一顾道:“荆家那个女人,从来没讲过理,在黔西一手遮天,恣意妄为,她手底下的兵,也各个都像强盗。见宁先生抵死不从,自然觉得他不识抬举,为自家主帅打抱不平,不给他好脸色呗……”
“荆将军也算女中豪杰,国公府更是顶级的名门,真跟了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享之不尽,算得上一跃龙门了。宁先生却宁愿得罪国公府,也要拒绝,莫非是心里另有心上人?”
丹木基摇了摇头:“他?我看他心里谁也没有,这些年身边没有别的女人,西原也没听说过谁和他关系多亲密。”
南枝还想再问,却有护卫前来复命,把丹木基匆匆喊走了。
没几日,丹木基见南枝的身体好些了,便热情地邀请他,往乌凡里去了。
从柔软舒适,铺设奢靡的马车上被留珠搀扶下来的时候,南枝的腿还有点软,揉了揉眼睛,入目便看到了一座华美的殿堂。
足有三层高的建筑金碧辉煌,通身浇筑成了浑然的一体,饱满柔滑的弧线镀满了明亮的金色,和日光几乎化为一体,每一根线条都充满了神秘风情的美感。
虽然内心要有准备,南枝还是看得有些怔然。
丹木基穿戴一心,从正门处走了出来,亲自迎接她,屈膝做了一个若羌皇室的待客之礼。
“楚兄弟,欢迎来到我的宫殿。”
两边衣饰繁复的仆人们都低下头来,等着尊贵的客人走入殿堂,每一个侍女都蒙着纱丽,金色的饰物好像天上的繁星。
地上的红毯是鲜血的颜色,踩上去能陷得很深,让人走路的时候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么好的质地,一看就知道是只有皇室才能享有的珍贵东西。
“丹木基阿达西……或者,我该称呼您为,第几殿下?”
走进了堂内,南枝并没有为里面乱花渐欲的陈设所震惊,恢复了镇定,平静地坐在了丹木基示意的座位上,问道。
见她没有失态,丹木基点了点头:“我行第五。”
“原来是五殿下。”
果然。之前便打听过了,如今若羌的香料生意,几乎都是被二王子和五王子手底下的势力所垄断的。
那时候她便怀疑,这个丹木基如果只是什么王后的亲戚,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话语权,在以莱米商行为中心的大半个香料生产售卖线上,一手遮天。
和他谈生意的时候,南枝故意几次修改了说法,争取更多的利益,几次更换条件,中间却不见对方耗费多少时间,甚至没有找别人一起商议,几乎就是丹木基一个人拍案决定的。
这太荒谬了。
而且,有时候看他谈吐之间的傲气之剧烈,也不该是一个商人该有的。
“原来是五殿下。”南枝连忙站了起来,行了一个礼,做出身为商贾平民还有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