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产生这样的想法,温西瑶的思绪就一发不可收拾。
邵霁万花丛中过,从小到大身边风流韵事就没断过,女的数不清,男的也不少。去年自己对他生出春心后,还特意派拂花到处打听过。
当时她就听说了一件事。
邵霁以前曾经为了和戚淼抢一个唱戏的男旦,曾经一掷千金,包下了整条护城河上所有的画舫,还搭了一座金粉高台,硬是把那男旦捧成了全大梁有头有脸的名角。
温西瑶瞥了一眼薛让我见犹怜的清秀小脸,再瞥一眼邵霁深邃难测的眼神,打了个激灵。
虽然薛让长得还不如邵霁好看,但也许他一时新鲜,就好这一口呢?
于是走到了两人中间,不动声色地隔开了他们:“说起来,霁表兄又是怎么和薛让认识的呢?你们俩瞧着可不像一路人。”
邵霁挥金如土,薛让恨不得一枚铜板掰成两枚用;邵霁倜傥不群,薛让看再美的美人,眼神都不如看鸡腿热烈;邵霁看到诗书就头疼,薛让则是个国子监的才子。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是完全相反,交不到一起的人啊?
“我和薛兄认识的缘分,说起来还和公主你有关。”
邵霁将折扇一展,语气悠然道。
“和我有关?”
此话一出,温西瑶和薛让面面相觑,皆是一脸不解疑惑之色,周如婷也好奇地凑近了。
吊足了胃口,邵小爷把折扇一转,指了指温西瑶的腰,这才解释道:
“公主是否还记得,去年我娘上巳节的时候,设的那场赏春宴?”
“自然记得。”她就是那个时候,对这个表兄惊鸿一瞥,才生出遐思。
“那时候,公主失落了我娘送给你的金虎,还让人告知于我,多加打听。”邵霁又拿折扇的另一头指了指薛让,“后来我找到金虎,还给公主的时候就曾说,是位国子监的公子发现了那金虎。捡到金虎的不是别人,就是薛小兄弟。”
此话一出,二人怔住了。
薛让最先反应过来:“原来,那金虎是公主的?”
“……”温西瑶晕晕乎乎,恍然间想起来,当时邵霁确实说了这么一句话。
只是自己那时候满心满眼里都是这个轩然霞举的表兄,根本没在意找到金虎的人是圆是扁,随口说了句要重谢,听到邵霁说他已经谢过之后,就没管了。
那个人,竟然就是薛让?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原本以为画舫宴上和一个陌生人历经生死劫难,平安而返,从此结识,已经是难得的缘分了,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缘分系在了更遥远的时刻。
虽然只是细微的一根线。
甚至若不是今日恰好遇上邵霁,自己恰好多嘴问了这一句,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当时……她还想着那金虎是自己和邵霁的缘分……
温西瑶有些魂不守舍,也不记得自己又和邵霁说了几句什么废话,再回过神来,眼前便是薛让挥动的手指头。
“公主?公主殿下?”
温西瑶惊颤了一下,忽而一合掌:“我知道要画什么了!”
“……啊?”
“画啊?你不是刚答应了我,今年第一幅许给我了吗?”温西瑶的嘴角忍不住荡起个笑容,“就画上巳节,你替我找到金虎的那一幕!”
薛让完全无法理解她这突然而来的激动,哽了一下:“公主,您觉得小生还有可能记得吗?”
他是一目十行,过目成诵,但也不是事无巨细全刻在脑子里的啊!若不是邵小爷提起来,他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只记得,那金虎确实做工非凡,一看就知道值好多银子,下辈子他都戴不起。给邵小爷交上去的那一天,他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回去以后多吃了两碗饭。
温西瑶只好道:“那就画……画戴着那金虎的我!金虎一定要画得明显精致些,让人一看画就注意到那里。”
“好……”
“对了,还有,你跟邵霁很熟吗?”
“一般吧,只是经过晏二公子介绍,稍微认识罢了。”他哪里有那个银子和他做朋友?
“那就好,以后你最好离他远点。”温西瑶松了一口气。
“……”公主到底都在想些什么?薛让心情十分复杂。虽然刚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心里爱慕邵小爷这个风流浪荡子,又恨他浪子不收心。但他一个无辜路人为什么牵扯进你们皇家表兄妹的恩怨情仇里了?
连他一个男人的醋都要吃,公主对邵小爷的独占欲这么高,难怪那时候在画舫上那么痛苦了。
“公主放心,我和邵小爷话都不会多说半句。”他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两个同时生出误解的人,思绪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对话竟然还诡异地对上了。
只剩下了一直面无表情围观的周如婷,在心里又“呵呵”了一句。
这就是公主嘴里说的普通结交了是吧?
邵霁从望云亭出来,和精养着春水绿萼的下人们又交代了几句,亲自捧过那花枝,正待往西边的小径走过去,却发现那里亭了一张分外熟悉的小轿。轿子外侯着的轿夫更是熟悉。
这是娘亲的车仪?
娘亲怎么好端端地来了梅园?
他心中一凛。难道是自己和叶池嫣的来往,被娘亲知道了,她心里头怀疑,亲自来打探不成?
“小爷?”
邵霁做了个手势,将身边伺候的人赶走。
“你带着这花回叶姑娘那儿。”
“是。”
眼见着周围没人注意自己了,邵霁轻轻巧巧地绕到了旁边的山石后面,挡住了自己的身形。
跟经栩混了那么多年,也不全是白混的?起码学了些大理寺查案子时遮掩行踪的本事。
侧耳听着潺潺的流水,他无声地穿行过半园花树,凭借着自己这段时间对梅园的了解,钻进了一片昏暗的假山小路里,慢慢往上移动踪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隐隐绰绰地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是娘亲。
“你记得去给西边传信,若羌这件事再紧急也急不过东边,让他把人送去溧州后赶紧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