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熟?
南枝的思绪转得飞快。
这个人见过她娘!
不行不行,万一是她娘的仇人怎么办,认出来她不就栽了?这人还和朝廷的人有联系,抖落出去让人查出来她的身世怎么办。
她开始思索自己以一打二的可能。
不然等另外更多人过来,更加不可能逃脱。
“你别过来!你说过只要我听话不会碰我的……”少女抖如筛糠,巴掌大的脸蛋褪去血色,眼角的泪水如同未串起的珠帘簌簌而下。
南枝闭上眼睛把头缩回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尽量用衣襟挡住自己的脸。
“……”应该是错觉,这娇花照水的模样,哪里像了?
太子的女儿,怎么可能和道上的恶婆娘扯上关系!
黑衣人在心里骂了一句。
“好好好我不碰你。”刚被做混账事,害怕他一个陌生男人凑过来也正常。
哭得真可怜。
唉,要不是太缺钱,真不想做这缺德事。要怪就怪你生在了皇家吧。
南枝捆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寒光微闪,却没有立刻割断绳索,而是在身后的石头上刻了个简单又奇怪的记号。
是温越以前特意交给她的,手下暗卫之间表示“来过此处”的标记。
“哥哥,我有些饿了,有吃的吗?”
乖巧可怜是她的武器,她从来都心知肚明,也不会吝惜。七岁的时候,谢王妃就教过她,要懂得审时度势,利用自己的优势。
“……”黑衣人沉默,“你还真不怕我啊?”
“有点怕,但是更怕饿死。”南枝小声道。
饿坏了还不好交差,完蛋玩意儿,他不是劫匪吗?怎么变成奶娘了?
“老莫,收收你那泛滥的心软。”灰衣人冷笑,“人家是狗皇帝的孙女儿,千万人的血汗堆起来精养的高贵王女,用得着你来心疼吗?”
他往南枝腿上一踢,脚尖力道十足,疼得南枝几乎痉挛,才冷声道:“老实点,你才吃了情郎的肉饼才几个时辰?这就饿了?看你这模样胃口也不大吧?上面只说要你活着,但一点皮肉之苦,可没说不能受,再啰嗦我卸了你的腿!”
黑衣人沉默一瞬。
“我不是心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孩子分外面善,有些不忍心下重手,说重话。
却听到灰衣人一声:“老莫!人好像要来了!我出去探探,你望好她!”
南枝身形一凛,握住刀刃的手开始发冷,胸腔内一颗心脏跳如脱兔,猛烈地像要吐出来。
有机会……
出手,还是不出手?
另外那个人多久会回来?
黑衣人觑了她一眼,蹲了下来:“他走了,趁着这会儿你吃点吧,不然一会儿赶路更没有时间让你吃东西了。喏,我们这儿没什么山珍海味,还剩个冷窝窝头,这玩意儿你没见过吧,吃吗?”
正在此时,一道摇晃的身影出现在他后面。
——临章!
晏临章一身血色,表情冷酷,活像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见到黑衣人蹲在南枝面前,拿着块尖锐的石头,劈手就砸了下去。
岂料黑衣人像是背后长了眼,耳朵微动,脚底生风,轻便地移开,任凭石块直砸中自己的后背,反手锢住晏临章的胳膊一推一卸。
骨节断裂的声音在昏暗的洞穴里分在清晰。
“小子,”黑衣人扫了一眼他还在渗血的各处伤口,“你是真不想活了啊?正好,死在这里省得我多带一个人,累得慌。”
“放开她……”这小子身上被柴一错下的药性显然还没完全褪去,两条腿发颤得厉害,声音从溢血的牙齿里艰辛地挤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醒过来又站起来的。
“一十七道口子,三碗蒙汗药,我敬你是条汉子,只可惜,你命不好。”寒光从黑衣人的袖箭里露了出来。
“下去之后,要报仇可以直接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莫惊楼。”
然而下一秒,他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一道锋利的刀刃横在他的喉咙上。
“放下你的剑。”那个人畜无害的病弱少女抵在他的身后,一字一句。
莫惊楼低下头,瞳孔猛地一缩。
是钉雪折花刀。
“阿枝……你!”晏临章也没料到这局面,“你会武功?”
“别废话!赶紧卸了他的武器,把他捆了,我们赶紧走!”
温越的人应该已经发现了,只要动作快跑出去,说不定就能和他们回合。
“——走?你们往哪里走?”
然而下一瞬,去而复返的柴一错便恶狠狠地拦在了洞口。
身后还多了三四个蒙面人。
南枝心底一沉,有些绝望。
这人怎么这么快!来了这么多她怎么跑得出去!
“抓住他们!”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南枝微微一用力,吹发可断的利刃便在莫惊楼的颈子上留下一道痕。
“呦,王府郡主还能杀人,今天真是长见识了。”柴一错抚掌而笑,“那你杀呗,他可以死,任务却不能败。”
“……”你们俩刚刚还坐一起拌嘴说贯口呢,怎么这么快就翻脸无情,说好的江湖人士情义为天呢!
几道影子扑了过来,转瞬间刀光剑影,铺天盖地。
晏临章左支右绌地挡在南枝面前:“我拖住他们,你先走!”
这么多人拖个屁啊!傻子,你血都快流没了!
南枝一腿踢开近身而来的刺客,钉雪折花刀顾不上那个没用的人质,先划开了又扑上来的一人的喉咙。
被松开的莫惊楼摸了摸流血的脖子,却没有立刻动手,眼波深深地观望着缠斗中的南枝。
这个身法,熟得不能更熟。
不是那个女人亲手教出来的,他名字能倒过来写!
“老莫你还干等着看戏呢!还要不要银子了!”
南枝有些竭力地挡住来人的一拳,手臂上也被身侧之人划了道口子,刚躲开一脚飞踢,眼见着底盘不稳,就要仰摔出去,却被拉进了一个怀抱。
“铮——”
袖剑疾起,当空而鸣。
“老莫?你!”
莫惊楼将南枝搂在怀里,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剑舞如飞。
他的剑安静得像漫天轻舞的飞花,和他本人的长相气质一点也不搭。姿态曼妙,无处不在,此时此刻,没有丝毫杀意,剑光轻旋,令人眼花缭乱,优雅得仿佛江边飘雨。
鲜血在一片可以遮蔽天地的剑影中,如花坠落。
顷刻之间,横扫众人。
南枝傻了眼了,身体却腾空而起,直被这人扛在了背上:“走了!”
轻描淡写,破开重围。
“等等!带上临章!”
虽然不懂这人为什么突然反水,但要求先提了再说。
“……妹妹,你还真是跟我不客气啊。”莫惊楼嘶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