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放过妾身吧!妾身知错了,以后一定好好服侍娘娘!您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
怜樱的嘴唇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微微颤抖起来,只觉得太子妃那尖锐的甲套,几乎要刺进自己的脸颊,却不敢做出挣扎的动作,只能无望地睁大了盈满泪水的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人堂哉皇哉地走进了修泰院,仿佛没有察觉到这异常的气氛一般,大大方方地行了个礼,声音平缓,令人闻之而安心。
“见过母妃。”
太子妃见到来人,把手收回,脸上怨怼的表情也收敛起来:“是小五啊。”
怜樱打了个激灵,几乎是立刻把目光投向了南枝,表情里都是希冀,却又随即警醒地低下了头。
南枝笑意盈盈:“母妃,前儿您交代的各院的月钱都发放好了,另外廷弟的书房额外多了一份笔墨的份例。”
“嗯。”太子妃理了理衣襟,轻咳一声,“你办事本妃自然是放心的。”
“母妃这是打算如何处理她?”南枝随意地瞥了一眼怜樱。
“小五怎么看?”
“虽说她是父王正儿八经的侍妾,但是做下这等事来,性命是留不得的。”
怜樱听闻此言,浑身僵住了。
太子妃也略有迟疑:“这……”
她是个安稳长大的京畿贵女,从闺中到为人妇持家,虽也是和姐妹妻妾们明争暗斗过来的,但因为环境都相对平和,没有到要人命的地步,顶多是利益相争,唇舌意气。如今需得直接下命要了人命,她不禁有些下不了手。
“我知道母妃是个嘴硬心软的慈善人,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南枝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劝道,“但无论如何她留着都是个祸患。”
“本妃只是……”
太子妃只是想收拾这蹄子一顿,把她打发得远远的,再也不能出现在太子府这些人面前,见南枝态度强硬,反而又落了点不忍:“她才十六岁,这……”
“母妃尊贵,何苦自降身份和她周旋?既然您也下不了狠心,不如先好生罚她一顿以正家法,然后交给小五,免得脏了您的手。小五保证她这辈子也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给您添堵。”
太子妃看着双颊红肿得不成样子,只是瑟瑟发抖,垂首磕头的怜樱,嫌恶地蹙了蹙眉头。
“也对,本妃每日事务繁忙,哪有空闲浪费在一个叛妾身上。”她扶了扶发髻上的正钗,一脸矜贵,“就罚她……打扫净室一个月吧!之后如何小五你看着办。”
太子妃得意地哼了一声,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曾经耀武扬威的小女娘,在污臭腌臜的净室中痛哭流涕的模样,又加了一句:“不许任何人帮她的忙!”
“……”
太子妃果然还是那个爱面子的可爱太子妃,只要能找准她的痒处,顺毛撸一把,她就会慢慢跟着你的节奏走。
已经深谙如何引导嫡母心态之道的南枝,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目送太子妃仪态万千地离开了。
“县主!”怜樱哆哆嗦嗦地爬上前来,晶莹的泪水顺着遍布掌印的脸庞徐徐落下,“多谢县主相救。”
“我是个说话算话的,说了会给你一条生路,就不会坐视不管。”南枝平静地看着她不停地给自己磕头,“但从此之后,这条命就是我的了,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已经被太子轻易放弃,又落到太子妃手里,怜樱本以为自己定然会被百般折磨,如今又看到了新的前程,自然万万不敢再轻易错过,连忙点头如捣蒜。
她生而轻贱,梁京里的贵人们谁想杀她都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别人不说,她若没有任何人庇护,只要出太子府一步,夏贵妃的人又怎么会放过她!
“你放心,我珍惜人手,不会像夏贵妃一样等闲让你去送死,你好好做事,以后是想得一个干净身份重新嫁人,还是得些银钱获得自由,又或者想一直留在我身边衣食无忧,都可以。
只是对于叛徒,我没有丝毫的容忍度。”
卫朗来京之前,卫婆婆便嘱咐过他带了话,宜州那边正缺人手。
这丫头到底是夏贵妃调养出的人物,白送给她,杀了可惜。不如送去宜州,替卫婆婆分忧。
嗯……有卫婆婆在,她也造不了次,生出了什么别的心思,在京外动手更是省心方便。
想起儿时被卫婆婆照顾时,对方坐卧起居时偶尔露出的功夫,南枝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娘手上这些人,真是各个藏龙卧虎。不容小觑。
“是,主子。”怜樱擦了擦眼泪,一改之前做作的柔弱,换了一副肃然的表情,恭恭敬敬对着南枝磕了个头。
“敢问主子现下还有何吩咐?”
“……”南枝沉吟了半晌,“你上次做的那份鹿肉笋白羹味道不错。”
怜樱愕然。
那不是她特意做给恪郡王的吗?
为了博取恪郡王的好感,她三更天就起来,去小厨房亲自盯着火候,累了几乎大半天才做好。
原本还高兴着,这回总算是当面交给恪郡王,而不是那个叫奉善的无礼小厮了,之后恪郡王还多说了一句这汤羹不错,乐得她一晚上没睡,以为总算有了明显的进度,迟早能用小意温柔泡软恪郡王的铁石心肠。
结果,人家拿她的汤,去疼宠妹妹了?
怜樱讪讪道:“您和郡王殿下,感情可真好。”
这样一看,五小姐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主子有肉,下人才能分到一碗汤,前程有望,对她来说是好事。
南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郡王和等闲男子不同,不吃美人计那套,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身边都没有人,收收你那点小心思。”
“主子放心!”怜樱立刻赌咒发誓,“奴婢哪里敢痴心妄想,觊觎郡王殿下?以前都是听命行事,今后再不会动这种歪脑筋了!”
南枝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就好。你讨好他还不如讨好我,我可比他怜香惜玉多了。”
怜樱想起了当日去忍冬院时,见到的一幕幕。五小姐院里的丫鬟们,精神面貌确实都与他院不同,而且各个干净大方,完全不似翊霞宫里各个如惊弓之鸟,胆战心惊,心下暗服。
虽然如今的选择是因为无路可走,但前路总算不再是一片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