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人了?”
“……没有,她才十五。”
“她定亲了?”
“没有。”
“那她是被什么凶神恶煞的名门恶霸给看上了?”
“……没有,以后也不可能。”全梁京应该还没有哪个垂涎美色的恶霸,敢惦记太子的女儿。
“那是她的意中人非常优秀,让你甘拜下风,直接认输?”
晏临章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虽然之前她已经态度明确地拒绝了我,但也直言并没有意中人,只不过把我当作朋友,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所以我心中还带着希望,决心继续追求她,努力打动她。可才过几天,她就给我写了封信,让我死心,说她已经有了心上人。”
薛让歪了歪脑袋:“这心上人还能短短几天就大变活人,无中生有?”
“……”原本令晏临章十分悲哀的事,怎么到他嘴里转了一圈,变得如此诙谐?
“你认识她的心上人吗?”
“她不肯说,或许我不认识吧。”
薛兄拍了拍大腿:“可那也不代表她就会嫁给心上人啊?又没定亲,万事皆有可能,依你的意思,你也不过是刚被拒绝一次,这才哪到哪儿?
我跟你说,我刚开始到京城的时候,盘缠都用光了,为了生计四处去画坊主动自荐,只希望能贱卖出一点口粮费。结果整整两旬,我被十八家铺子,拒绝了快三十次,最后还是有位老板心善,见我可怜,才买下我的画,让我不至于饿死。”
……虽然好像不是一回事,但被他说得,又似乎很有道理。晏临章被他一张嘴说得头晕脑胀起来,思绪也被带着跑了。
“何况,她一天前才说没有心上人,第二天又突然是有了,这也太蹊跷了。”薛让摸了摸下巴,“她有和除你之外的哪位公子走得非常近吗?”
“没有。”晏临章苦笑,“起码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只有我。”
“那我明白了!”薛让将两只手一拍,“这显然是她对你的考验啊!”
“考,考验?”晏临章一脸茫然。
“对啊,你嘴上刚说会锲而不舍地追求她,要让她看到你的决心,她能信吗?对于女子来说,要找一个足以托付终身之人,是头一等的大事,怎么能不慎重?难道仅仅听你两只嘴皮子一动就信以为真?
听你所言,她又是个心思玲珑的姑娘,那写封信来试探你,看你是真得坚持,还是轻言放弃,从而测试出你对她的心意到底有多深,不是很合理吗!”
薛让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语速也不禁快了起来,直说得晏临章耳边如有蚊蝇飞作一团,最后只能懵懂地跟着问了一句:“是……这样的吗?”
好像,确实有可能?
“反正你也放不下她,与其在这里继续一个人痛苦,不如利落点,做点实在的事,让她感受你的诚意。若果真她和人定了亲,你再收手也不迟,尽心尽力了,以后回想起来,就算怅然也不会懊恼后悔。”薛让语气认真。
薛让一正经,晏临章就愈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薛兄高见,临章受教了。”
见晏临章眉宇间的颓丧消退了,薛让放心下来。
“对了,你之前说这悦己阁的主人要找人以新妆为引子,写几个话本?”
“不错,名唤《五妆幽梦录》。”晏临章颔首,“已经有好些个得到消息的撰稿人开始动笔了。”
薛让搓了搓手,“那个……悦己阁的老板有说,咳,给多少润笔吗?”
“……”晏临章默然,“薛兄,你也想试试吗?”
“你这什么眼神?我好歹也是国子监的贡生,写个话本怎么了。”薛让目光飘乎。
而且他以前为了赚钱,曾经跑去书斋接了抄书的活计,其中便有不少是女子们爱看的话本,他也算涉猎广泛,有点经验。
更重要的是,悦己阁的老板,真得很大方啊!
以悦己阁新妆为主题的话本野志,正在无数个文人的纸上诞生着,源源不断的稿子,也寄往了太明街,最后到了邱筝年和南枝手里。
忍冬院里,南枝望着桌上足有一人高的手稿叹气。
这种事不应该交给对接的书社吗?要她来做什么?只是邱姐姐太认真了,说也必须经由她们之手筛选一轮才行。
卫夫人拿起一份,看得不亦乐乎,一边看一边从点墨手里拿出把瓜子嗑着。
“哈哈哈有意思,枝枝你看这个书生写的,酒慵姑娘,竟然是只酒壶成精。”卫夫人摸着小腹笑得抽搐,“哪位姑娘生得跟酒壶似的,还美人?酒壶成精后,居然还要惩罚酗酒之人。这觉悟哪里是精怪,分明是神仙,还是个严以待人宽以待己的神仙!全文最酗酒的不就是她自己吗……”
见娘亲傻乐的南枝,完全不能理解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沉默地看着这女人一会儿垂足顿胸,一会儿让瓜子壳呛得自己又笑又哭。
……这份活计不如还是交给她娘吧!
南枝头昏脑胀地踱到院中,长舒了一口气,抚了抚发髻上的郁李玉簪,思索着等到书刊毕,如何让它火起来。却见梅云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了自己跟前。
梅云看了眼四周,确定并无外人,这才凑到南枝耳边低声汇报。
“当真?”南枝蛾眉蹙起。
梅云肯定地点了点头,“奴婢亲眼所见。”
“真是自寻死路。”南枝冷笑一声。
自从怜樱入府之后,便作天作地,给王妃添乱,后来夏贵妃出了事,王妃也拿出来年轻时的手段,终于她安分了许久。
然而越是安静的浑水背后,越是酝酿着更多的危机。南枝实在放心不下,也更不相信夏贵妃会就此消停,所以让细心的梅云时常注意着点怜樱的动向。
也不知最近夏贵妃是想让怜樱做什么,以至于她的动作多了不少,和接头之人联系的频率,也频繁许多,这才露出了破绽。
“你做的很好。”南枝柔声夸奖,拍了拍梅云的肩膀,“听说你母亲是在外院伺候的?”
“正是。”
“我这忍冬院还缺个管厨房的婆子,明儿会跟母妃提。”
“多谢小姐!”梅云喜出望外,连忙跪下磕头。
厨房的油水可比外院多多了,她母亲若来,母女二人也能互相照应。
这几个丫头刚来的时候还一团稚气,现在渐渐的都被她调教得有模有样了。南枝暗自赞许,还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能让她用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