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位小姐这等境地还关心自己,晏临章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其实他胳膊这点伤不算什么,本想婉拒一声,对上那双笑意潋滟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变成一句道谢:
“多谢郡主。”
“……”
一旁的温西瑶,本来在外男面前装作矜持,正襟危坐,没有言语,听到这声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南枝也有些尴尬,拿起帕子掩饰了下自己抽搐的嘴角:“不敢,我是县主。”
“……”
车厢的氛围有些沉默起来,晏临章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瞧,心想自己一紧张,一句称谓直接得罪两个人,真有你的。
他知道宜王有三个女儿,除了最大的那位已经出阁,剩下的两位都是自己这次出京要保护的人。
四小姐是嫡出的宝襄郡主,五小姐是庶出的嘉元县主。刚才他见这位小姐临危不乱,又颇有姐姐风范地护着另一位,还以为她是那位郡主,谁知道闹了个乌龙。
晏临章告罪了几句,羞得面红耳赤,本想放着胳膊不管,这下干脆卸下了外甲来处理伤口,只要我在忙,尴尬的就不是我,嗯。
一向脸皮厚的南枝也觉得这场面十分难耐,索性拿出老手段头疼脑热起来。
唉,她这么柔弱,今晚闹了这么大的动静,王妃都倒下了她不倒不像话啊。于是拉了拉裹在身上的晏临章的披风,又咳嗽几声,半靠着车壁装睡起来。
温西瑶看看左边这个一直盯着胳膊好像能盯出花,右边这个浑身上下写着我好虚弱别来找我,气又气得狠,发又发不出。
我就这么差劲吗!
我就看着这么不像郡主吗!
她心想。刚才还觉得这人长得很是不错,心猿意马了一番,现在一看,什么眼光,哼!
换成以前任何时候,温西瑶这时候已然恼了,定要让对方下不来台。
只是她今晚实在心力交瘁,没什么精力再闹,又因为之前南枝那番让她先跑又一直护着她的言行,让她心里颇为复杂,一张嘴本想习惯性损两句,最后还是忍了。
不多时,宜王府诸人并姚九思和龙武军总算顺利回合了。
拄着拐杖的温禧,真心实意地感谢着及时赶到的晏临章,刚醒来的王妃抱住温西瑶就是一顿搓揉,口里直喊“我的儿啊受苦了”,两个弟弟紧紧拉着彼此的手,关心地望向受惊的姐姐们。
南枝摸了摸七弟小温展的头,又用眼神安慰了下小书呆温廷,看着温西瑶在母妃怀里蹭来蹭去的样子,心里忽而生出些羡慕来。
她按下这丝涩然,教点墨和松云服侍了自己梳洗,却见姚九思派了个手下跑来慰问了她两句。
南枝回了些真心实意的感谢,让点墨包了本上次和他聊天时提起的游记,打点了那手下,教他给姚九思带回去。
这姚大人倒是个有心的,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传说姚九思出身掖庭,不到十岁就净了身,只十余年就从敬事房最低等的杂役,爬到了司礼监这宦官最顶级的官署里。
但此人在民间却名声甚差,若百姓们有个“最想手刃的狗官榜”,姚九思能排个前五。而在世家们的嘴里,他就是绍永帝最听话的一条恶犬,皇帝叫他咬谁就咬谁,他们看不上他,却又忌惮他。
又因他生得颇为俊美,背后更有许多和皇帝、后妃乃至公主的淫情艳闻来。
南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了他的意,但是她区区一个刚封的县主,半大的丫头片子,也没什么值得他惦记的,目前来说总是利大于弊。
一行人困倦不已,话不多说便入车休息,轮值的官兵继续驾车,忙着连夜离开这等危险之地。下了山便是有人家的城镇,待到了黄州,就把这群贼人先收押进府衙大牢,等候京城提审。
本应该和南枝睡同一车驾的温西瑶挤到了王妃车里,南枝乐得一个人睡宽敞,刚爬进车,就砸进一个柔软的怀抱里,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