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次日便请了皇帝去寿康宫,母子二人关起门来不知说了些什么,
嫔妃们只知道皇帝头一次沉着脸出了寿康宫。
此后十日来,圣驾便再没出过紫禁城。
后宫暂时平稳,前朝战事又起。
这日早朝,西南边境传来了消息。
年羹尧于青海一役大胜后,罗卜藏丹津元气大伤。
虽说他麾下有二十多万人,但绝大多数是裹挟而来,能战斗的兵马不是很多。
他本人也只能带余部携妻儿老小远遁准噶尔,求助策妄阿拉布坦的援手,继续图谋复辟和硕特汗国。
如今其麾下兵马在青海与新疆沿线一带蠢蠢欲动。
得知此事后,胤禛从甘、陕、蒙、川四处调兵,
让四川提督岳钟琪率两万汉军、蒙古军前往西宁,协助大将军年羹尧,彻底剿灭这群乱党。
年羹尧再度挂帅领兵出征。
皇帝携一众文武大臣在紫禁城外为大军送行。
他亲自为年羹尧斟满酒,举杯沉声道:“朕与卿共饮此杯,为你壮行,愿你此行旗开得胜。”
年羹尧躬身双手端起金樽,仰头一饮而尽。
粗声豪迈道:“臣年羹尧必定不负所望,臣去了。”
说罢抱拳一礼,倒退三步,一甩披风翻身上马。
军号响起,全军出发。
壮行的鼓声似春雷滚滚,震耳欲聋,仿佛有千军万马扬鬃奔腾。
旌旗猎猎,“清”字与“年”字的大旗在军中交相辉映。
胤禛凝视着远去的大军眸色深沉。
鄂尔泰上前行礼,瞥了一眼远去的大军,又垂眸低声道:
“陛下,如今不到九月,民间秋粮未收,怕是这段时日粮草会紧张些。”
“军情要紧,一应以军需为要。”
胤禛目光不变,语气不容质疑。
“是……”鄂尔泰躬身退下。
……
翊坤宫
华妃神色担忧的来回踱步,频频望向殿外。
颂芝在一边乖巧的侍立,也目露担忧之色。
自上次莞嫔在她宫中动了胎气,皇上便少来翊坤宫看望华妃,尤其她去见太后之后,态度更是冷淡不少。
她往养心殿中送去汤水无数也唤不来皇帝的圣驾驾临,华妃害怕皇上对她余怒未消,心中不安极了。
终于在黄昏时分见皇上的身影出现在翊坤宫大门之外,径直往华妃走来,沿途的宫人纷纷跪伏在地,目不敢视。
年世兰忙满面笑意地迎上前去。喜色微微收拢,婉转欠身,娇声道:“臣妾参见皇上~”
娇媚中暗藏小心地觑着他的脸色。
却见胤禛哈哈一笑,牵起她的涂着大红丹寇的玉手一起进了殿。
她嘴角勾起一丝妩媚又得意的笑意。
翊坤宫华丽尊贵,珍宝无数,宫中多以嫣红纱帐装饰,馥郁热烈的欢宜香弥漫殿内,更显得宫中多了一丝靡靡之气。
身处其间更显得像是温柔乡中,让人沉醉不知归处。
胤禛与华妃分隔坐在西暖阁的小榻上,胤禛端起银针茶饮了一口,又放下道:
“你哥哥已经率军出发了,此次又不知何年何月你们兄妹二人才能团聚。
他临行前还惦记着你这个妹妹,嘱咐朕这个妹夫好好照顾你。”
他边说边盯着华妃,眼中露出宠溺的笑意来。
“皇上~”年世兰娇媚一笑,脱去鞋袜,赤脚立在铺了宫廷地毯的脚榻上。
脚趾玉白,玲珑可爱,指甲亦是涂了凤仙花汁做的大红丹蔻,显得她妩媚多姿,风情万种。
只见她身子一旋轻巧的倒在胤禛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一双玉手勾着他的脖子,娇声道:
“臣妾哥哥一向忠心于皇上,为皇上打胜仗是应该的~
说来,年富这孩子这次竟也随军出征了。
他自小在家中每日都勤加习武,一心想着上战场为皇上杀敌呢。”
胤禛笑意不变,道:“这孩子有你哥哥的风范。”
“皇上~富儿是您的侄子,这孩子这么用功,您不妨奖赏他一下,好让他在军中好好为您效力。”
华妃眼波流转,一双勾魂的凤目期待的看着胤禛,面上笑容婉转娇柔。
胤禛沉默不语,眸子低垂让人看不清神色,只端着茶水细品。
“皇上~~”华妃焦急的摇了摇玉臂,红唇撅起,“您应不应嘛~”
胤禛被她摇的身子晃了晃。
见她似是急了。胤禛嘴角蓦的挂上的促狭的笑容。
哈哈一笑:“好——朕就封年富为一等子爵,先领护军校尉之职,若有功劳便立刻升为偏将。如何?”
年富身为大将军之子,此番参军不过镀金而已,要想立功更是简单,此言已经是明晃晃的加封了。
华妃得意一笑,却还尤有不满:“只是偏将,不如直接封他为将军吧。”
胤禛拉下她的手,含笑斥道:“只是偏将?你可知军中子弟苦熬多久才能晋升偏将?”
见她面露怏怏之色,话锋一转道:“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朕答应你,年富一旦有功,朕便考虑封他为将军,如何?”
华妃脸上终于露出惊喜的笑容。胤禛哈哈一笑。
“好了。”胤禛拉下她的手,拍了拍,她随即扭身起来。
胤禛拿起佛珠串子,甩了甩道:
“今晚答应了莞嫔去瞧她,朕便过去了,你早些休息。”
说罢便起身欲走。
华妃心下一急,忙张开双臂拦在他身前,美目含怒亦含怨,幽幽道:
“莞嫔和富察贵人都有了孩子,就嫔妾还苦求多年不得,
皇上,您近来也常去瞧她们。已经多日没有陪臣妾了。”
“今日就留下陪陪臣妾吧。”她说着拦腰抱住胤禛,依恋的伏在他怀中。
胤禛闻着殿中浓烈的欢宜香,听她提及孩子,说的可怜。
神色也不像她以往那骄傲的样子,露出落落寡欢之态。心中有些恻隐。
想起她腹中那个六个月便被一碗红花打掉的孩子,沉默了一下,捏了捏佛珠。
“好,朕今日便留下,你可满意了?”胤禛刮了刮她的凝脂般的鼻子,无奈道。
“这还差不多。”华妃满意一笑,红唇轻轻勾起,妩媚的斜嗔了他一眼。
一根玉指伸进胤禛的腰间一勾,便勾着胤禛腰间的玉带往寝室走去。
嫣红清扬,满室生春。
……
景仁宫
昏暗的殿宇内,几支烛火明灭不定,殿中不复往日的低调奢华,显出几许空荡萧条之象。
皇后静静立在书桌前,神色隐忍,挥笔而就。
一个行云流水的“忍”字跃然纸上。
剪秋恭敬的侍立在侧。
只见皇后放下笔来,目光深沉的盯着这幅字。
缓缓问道:“东西拿到了吗?”
剪秋恭敬道:“东西已经在西北的遗族那里拿到了,只是路途遥远,运回来还需时日。”
又神色担忧道:“可是娘娘,皇上的粘杆处号称无所不知,
咱们一旦暴露,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皇后冷冷的笑了笑,打断道:
“但是人毕竟是人,不可能无孔不入。”
“夏舒已经是贵妃了,甄嬛和富察家族都有了孩子,本宫已经不想在等了。”
她隐于暗处的一双眼仿佛毒蛇一样闪过一丝诡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