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杆处的效率果然不是寻常可比。不过短短一夜,皇后谋害玉贵妃的证据就放到了胤禛的案头。
不仅如此,还有以前的许多无头公案,蛛丝马迹都隐隐指向景仁宫,
只是被人从后抹去了痕迹,若不是此番彻查,怕还是不能浮出水面。
加之夏舒又令小安子暗中将以前收集的物证不着痕迹的传给皇上的人。
勤政殿,皇帝拿着粘杆处夏刈呈上的三页纸一一细看,心都在颤抖,
这三页写满了皇后的累累罪行。
这字里行间里,有多少孩子折在皇后的手中,连出娘胎的机会看一眼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欣常在的,芳贵人的……甚至夏舒也屡屡遭难,
若不是她为人警觉,若不是太后赐了芳荷护持在侧,
他简直不敢想夏舒躲过了多少次死劫。
谢天谢地,弘辰平安。
皇上庆幸之余心中涌起滔天怒火。
“这个毒妇!朕这么多的孩子折于她手,朕要废了她!”
粘杆处首领夏刈面无表情的躬身立在殿下,对皇帝的所言不发表任何看法。
苏培盛守在殿外,一向细心周全的他此时脸上无比慎重,憨厚之态全无。
桃花坞
皇后的眼皮一直跳,她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自从皇上恩释宫女之后,她的人手少了很多,
四个大宫女去了三个,只保住了剪秋。消息也不灵通了很多。
近来乌拉那拉家传信进来,之前出宫的绘春她们及其家人突然不见了踪影,她便感到不好。
几个陪嫁侍女跟着她几十年,一些隐秘之事都是通过她们之手去实施,
她们知道的太多了,她特地嘱咐家里,务必要将其家人牢牢握在手心,必要时……当然这是瞒着剪秋。
谁知,人竟突然不见了。
她心中焦虑惊惶,在宫中来回踱步,十年如一日挂着的面具般的笑容也不见了踪影。
她眉头紧皱,神色不安。
“剪秋,你说不会是皇上的人带走了她们吧。”她期待听到否定的答案,即使她潜意识中已经猜到了答案。
剪秋也神情忧虑,却勉强安慰道:
“不会的,娘娘,皇上喜得皇子,应是没有那个闲心去查这些事,您别乱想。”
第一次皇后心中发自内心的期待因弘辰出生,皇上会高兴的忘乎所以,放过旧事。
这时,一个勤政殿的黄门内监来到了景仁宫,拿着御前的手令畅通无阻来到皇后面前,高声唱和道:
“皇上口谕,宣皇后勤政殿觐见——”
皇后的神情一僵,勉强笑着道:“臣妾遵旨。”
一旁的剪秋追问:“这位公公,皇上见娘娘是有什么要事?”
那黄门公事公办道:“娘娘去便是了,奴才不知。”说罢退了出去。
皇后心中像破了一个大口子,呼呼进着冷风。
她面色沉重地扶着剪秋,坐上凤辇,去往勤政殿。
胤禛面沉如冰,大殿寂静无声,再无他人。
皇后悄然走进殿中,她抬头看了一眼皇上,抿了抿唇,端然笑道:
“皇上,臣妾来了,皇上是有事要找臣妾吗?”
胤禛抬起头,利剑一般的目光冷冷的看向皇后,让她承受不住低下头来。
“皇后,朕从前真是小看了你!”
他将手中的粘杆处的密折朝皇后甩了下去,落在皇后身前的地上。
皇后眼皮一跳,缓缓蹲身捡起,拿在手中一一看去。
手微不可察的颤抖了起来。
她强自吸了一口气,脑中思绪一清。
此时绝不能认。
她面色满是冤屈之色,动情道:
“皇上,臣妾十五岁嫁于您当侧福晋,如今已经二十年夫妻情分了,您难道不知臣妾是何为人?
二十载相处,臣妾是您的枕边人啊。
这信上所言,臣妾也是第一次知道,绝不是臣妾所为啊!”说着她潸然泪下。
“不知是谁,精心布置了如此多的罪状污蔑臣妾,
但臣妾敢指天誓日,那人可敢和臣妾当堂对质?!”
皇上看她义正辞严的模样,当场气笑了。
“好个能言善辩的皇后,朕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
夫妻二十年,朕竟从未看清过你。”
皇后颤声问道:“难道是玉妃?她仗着生出了皇子污蔑臣妾,皇上不可轻信啊,
她容貌如此异于常人,说不定有什么诡秘的来历……。”
“住口!”皇上怒目相视,斥责道:“玉儿一个字都没有说过你的坏话,你却句句要置她于死地。”
“还有,她已经是贵妃了,不要再叫她玉妃。”
“贵妃?”皇后冷笑一声,“入宫不到一年的贵妃!皇上对她可真偏心啊。”
“可怜华妃,竟还傻傻的以为甄嬛才是她的劲敌,却不知夏舒无声无息之间已经将她踩在脚下! ”
“何其愚蠢!”
皇后今日露出了太多大异往常的情绪,不知是以往压抑的太重,还是手中那重若千钧的罪状压得她心态失衡。
“朕今日不想与你多谈玉贵妃,朕只问你,这些罪状你可认吗?”皇上沉沉问道。
“臣妾不认!不是臣妾做的臣妾为什么要认?!”她立刻高声回道。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她神情痛苦地颤声道。
胤禛沉沉看了她一眼。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
这些罪名你无从抵赖,朕,启用了粘杆处。”
皇后神情一顿,目露绝望之色。
粘杆处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情报组织,其手段无孔不入,获取情报的能力骇人听闻。
传言某官员屡屡为八王进言犯上,皇上在朝堂上将他前一夜与同僚宴饮时说的怨愤之言,喝了几壶酒,睡了几个小妾都一一列举,
吓得直接他尿了裤子,从而官职被一撸到底,名声也一朝尽丧。
虽然大臣中微词甚多,却从此树立了粘杆处的威名赫赫。
人人谈之色变。
“传旨。”苏培盛从角落中出来,躬身听命。
“皇上,你不能废了臣妾!”皇后惊慌打断道。“太后不会同意的。”
她语速突然加快,目光希翼的看向皇上,沉痛道:
“还有姐姐,姐姐若是还在,臣妾就不会如此孤立无援,姐姐定会相信妹妹是清白的。”
说着眼中涌出泪来,泪珠不断落下打湿了前襟。
胤禛将要出口的废后之言顿了顿。
他忆起纯元临死前气若游丝的伏在他膝上,请求他照顾她的妹妹。
心中一阵沉痛,他闭了闭眼。
“纯元心地善良,怎么有你这样恶毒的妹妹。”
“看在纯元的面上,朕不会废了你。”
“今后,你就幽禁在你的景仁宫中,每日念经礼佛,为那些去了的孩子们赎罪吧。”
“苏培盛,传旨,皇后不慈,德不配位,赐幽禁景仁宫,收回宝印宝册,中宫筏表。”他一字一顿,语气低沉。
“待会儿你亲自去取。”皇上沉声吩咐道。
“嗻,奴才领旨。”苏培盛小心地恭敬应道。
皇后静静的站在大殿之上,面上一片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