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已经抓住了凶手。众位宗亲福晋纷纷起身告辞。
接下来的审问涉及宫闱秘辛，就不是他们能听得了，万一知道点什么不该知道的，还不得秋后算账。
毕竟，咱们这位皇帝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片刻间，殿内便只剩下了宫妃内侍，个个缄默不言。
羽林卫也在苏培盛的指示下悄然退了下去。照常守在殿外。
皇后审问了这名宫女的名字和差事，
她原是扶荔殿中的一名粗使宫女名叫翠萍，因对养花有些本事，便于月前被内务府被调入桃花坞当值，侍弄花草。
因宫宴人手不够，被剪秋姑姑调来帮忙的。
胤禛面色冷硬，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在寂静的大殿中响起。
“皇后，你有何话说？”
皇后此时那一丝慌张已经被完美隐匿于她端庄贤淑的面具之后。
她面露蒙冤之状，语气诚恳道：
“回皇上，这宫女确实是桃花坞的粗使宫女，不过，臣妾平时宫务繁忙，并不曾留意这个宫女的去向，许是被人收买了去也未可知。”
剪秋适时的蹲身行礼，不急不缓地补充道：
“皇上，桃花坞的人事调动一向是奴婢负责，因娘娘喜爱花草果木，奴婢便让内务府寻一个精于花木的宫女来，这翠萍便是内务府管事黄规全举荐来的。”
“她来之后确实将桃花坞的小花园打理的不错，因此奴婢还褒奖了她，谁知……她竟会做出此事。”
这主仆之间一唱一和，顷刻间皇后的嫌疑便转至了华妃的身上。
谁不知内务府总管黄规全是华妃的远亲。
华妃哼笑一声，道：“皇后娘娘真是巧舌如簧，这黄规全身为内务府总管，训练宫女，举荐宫人本是分内之事，
若这也能给他安上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那岂不是冤死了。”
“若皇上的大理寺也如皇后这般凭臆测断案，只怕紫禁城外请求伸冤的登闻鼓要响个不停了。”她声音冷冷的嘲讽道。
甄嬛静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眼前的一幕，神情若有所思。
她本身还是倾向于华妃所为，毕竟华妃迫害宫妃已经是家常便饭，有动机也有机会。
至于皇后……她一向端庄慈爱，宽以待下，实在不像会做出此事之人。
殿中其他妃嫔大都也是作此猜想。
胤禛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华妃。眼中闪过疑窦。
苏培盛放下拂尘，从夏舒的桌上端来一碗被下了毒的羹汤，用汤匙盛出一勺，微微闻了闻。
已经冷掉的羹汤之中鹤顶红的酸苦味越发显现出来。
胤禛目光扫过，冷声吩咐道：“查查鹤顶红的来处。”
皇后与华妃都有嫌疑，不如从毒药的来源入手。
苏培盛手执拂尘，躬身应是。
他退了下去，先去太医院查明两宫谁曾领过相关的药材，又派小夏子去宫门处查问近来两宫有无人夹带进宫。
却见那翠萍瞪大了双眼，神情震惊，喃喃道：“鹤顶红？！怎么会是鹤顶红呢？”
她猛然回神，喊道：“我下的药明明是巴豆！”
胤禛眉心一皱，显出一个深深的沟壑来。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这宫女下的竟是巴豆？大殿中响起了细细的交谈声。嫔妃们都不禁耳语议论起来。
少顷，苏培盛回来了，他躬身回道：
“回禀皇上，太医院经查询册子得知，一月前只有华妃娘娘的宫里的周宁海去取过一两巴豆说是消积之用。
另外，承恩公夫人曾在两月前入宫看望皇后娘娘，并无鹤顶红的相关药材领用纪录。”
“巴豆！这便是了。”皇后面色越发安然，甚至不同寻常的一丝得意之色自眼角闪过。
她沉声喝道：
“华妃，你可知罪？！”
“急什么！”华妃此时方直起身子，她缓缓道：“皇上，请派人将臣妾宫中周宁海叫来，臣妾要亲自问他。”
胤禛点头，一个黄门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周宁海一瘸一拐的进了殿，伏地请安。
“周宁海，月前你可有去领过巴豆取用？”华妃看着他肃声问道。
“回娘娘，奴才月前腹中积食，却不敢扰了娘娘清净，便自去太医院取了巴豆。”
宫妃们纷纷捏着帕子捂住口鼻，露出嫌恶之色。
华妃面色不变，接着问：“巴豆你用了吗？”
“奴才谨遵医嘱，只用五粒，还剩十粒留着备用。”周宁海低头道。
他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展露人前，只见众人均看到那帕子上整整齐齐的十粒巴豆，一颗不少。
如此一来，这巴豆的来源便没了下落。
今日之事甚是曲折。
华妃冷笑一声看了眼皇后道：“不如把这贱婢打入慎刑司，一一尝遍七十二道刑罚，看她还能骨头硬的不招？”
她不怀好意的看着翠萍，眼神露出冷厉之色。
翠萍打了个冷战，逐渐惊慌起来，她不安的视线在皇上皇后之间犹疑不定。
“翠萍，本宫劝你还是召了吧，究竟是何人指使于你？巴豆是从哪里来的？要是进了慎刑司，怕是你这一身细皮嫩肉，便要保不住了。”
华妃越发紧逼的问道。
翠萍神色挣扎，欲言又止。
皇后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她也温声开口道：“翠萍，你可要想好，你若是不招，你在意的人就要受到你的牵连了。”
这话说的古怪，胤禛的眼神意味不明的盯了皇后一会儿，让她的冷汗从后背流了下来。
“奴婢，奴婢召了，别把我打进慎刑司。”翠萍惊慌开口道。
她眼珠乱转，神色慌张，道“是……是华妃娘娘指使奴婢做的。”
“贱婢！竟敢污蔑本宫！”华妃火冒三丈，上前“啪”了甩了她一个耳光。
打的翠萍嘴角溢出血来。
她含恨看了一眼华妃，大声道：“奴婢不敢撒谎，是周总管将巴豆给的奴婢，要奴婢亲自下在玉妃的膳食中。”
“皇上明鉴！”她跪地大呼。
胤禛冷哼一声:“将这贱婢打入慎刑司，严加拷问。”
他其实并不相信这翠萍说的话，毕竟今日皇后的表现甚是可疑。而华妃她虽为人骄横爱吃醋……却是未曾动手谋害过他的孩子。
“皇上，皇上饶命啊。”翠萍先前听华妃恐吓，对慎刑司已经恐惧万分，此时惊恐万状。
她猛地抬头，“娘娘，娘娘救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救奴婢吧……”
她被两个大力内监扭送下去。声音渐去渐远，戛然而止，应是后来被塞住了嘴。
皇后不安的笑了笑，道：“这奴婢所言不尽不实，先是污蔑华妃妹妹，又想给臣妾泼脏水。”
胤禛面色冷硬如铁，并不看她。
他转动佛珠，一粒一粒，大殿中安静的一根针掉下去仿佛都能听得见。
皇后惴惴不安，心沉了沉。
最后，他只缓缓吩咐苏培盛好生审问，不得让她死在狱中，便挥退众人。
自去后殿看夏舒去了。
皇后微不可查的舒了一口气。华妃冷笑的瞥了她一眼。
众妃依次行出。
宫宴虎头蛇尾的结束。此次事件却在众妃心中留下了一片阴云。
毕竟，鹤顶红的来源还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