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夏宅,一只通身雪白的信鸽轻盈的落在夏本科屋檐下的鸟架子上。
只见它昂首挺胸的来回走动,目光炯炯,不时发出“咕咕”的鸣叫声,细长的腿上绑着一个小巧的信筒。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快速地抱住它小巧的身子,从它的腿部轻巧地褪下着信筒,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又将一些谷子放在它身前的小碗之中。
它欢喜的“咕咕”直叫。
夏本科宠溺的笑笑,便将信筒拿回了书房。
他展信细看,刚硬的面庞神色微动。
他利落的展开书桌上的洁白的信纸,蘸了下墨汁快速地写着什么。
这日上午,夏舒收到京城夏宅递到宫里的一份家书,正展开细细看着,思如在一旁安静的服侍。
寥寥几行,夏舒看完眉眼舒展,嘴角不由挂上了一抹浅笑。心情甚佳。
念如伸头一看,问道:“小姐,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难得见您如此高兴。”
夏舒眉头一挑,笑道:“你这妮子,眼神倒利,是啊,前些时日我交代本科叔的牛痘一事已经初见成效了。”
念如合掌笑道:“太好了小姐,您这件事要是做成,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小姐真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在世。”
夏舒见她谄媚的小样儿,无奈的摇摇头。
在庄子上试验牛痘的事夏舒后来也和夏成海通了气,且让他留心关注青州地界的天花之事。
毕竟她在宫里也需外界的配合才能将这项举措推广开来。
想着便吩咐思如带上小厨房做好的牛乳菱粉糕和冰镇的西瓜汁。带上小喜子和小安子随侍,往勤政殿行去。
勤政殿门口,小夏子远远见着夏舒的仪驾行来,忙进殿去禀报师傅苏培盛玉嫔娘娘来了。
苏培盛心里一惊,这玉嫔可是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怎么这个时候亲自前来勤政殿了呢?难道有急事?
他心念急转,手中拂尘一挥,脚下不停的来到了大殿门前。
此时夏舒已经在念如的服侍下下了轿辇,小喜子和小安子护持在左右,倒也颇为安全。
见她莲步轻移走到殿前,苏培盛下了台阶的躬身行礼道:“老奴见过玉嫔娘娘,您这是有什么要紧事,竟亲自来了?”
“是啊,苏公公,本宫有要事面见皇上,烦请公公通报一声。”夏舒客气道。
“娘娘说笑了,皇上曾允您可随意进出养心殿,想来到了圆明园也大约相同,您随着老奴进殿便是。”
苏培盛恭敬地道。
“烦请苏公公带路。”
来了圆明园夏舒还没来过勤政殿,宫殿占地颇大,肃穆庄严,头上的云顶高悬,站在此间显得人格外渺小,生不出一丝不敬之心来。
相隔几步便有一根高大的金丝楠木盘龙柱木屹立在那儿,静静拱卫着这座殿宇。
“玉嫔娘娘,皇上今日心情似是不大好,您多加留神。”
行至御书房前,夏舒听到苏培盛低声的告诫,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苏培盛推开门,请夏舒自行进去。
夏舒将念如留下来,亲手提着食盒走过去。
柔软的宫廷地毯上,走起路来悄然无声。
胤禛正坐在御案前的龙椅上,眉心紧蹙着看着折子。
夏舒将食盒轻轻放在案边,从中取出带来的小点心放在案上。
胤禛这才注意到她来了,他放下折子,眉宇间露出一抹愉悦,“你怎么来了,也不叫朕一声,朕正打算晚些去看你。”
夏舒眉眼弯弯,“皇上政务繁忙,嫔妾有急事禀告,等不及便先过来了。”
"什么事?”胤禛好奇道。
夏舒性子稳重,寻常事不至如此。
夏舒从衣袖取出夏宅送来的信笺,双手递给了胤禛。
他接过去,打开详读。
不一会,眼睛就露出了惊喜的光芒。
他反复的看了看。方才将书信小心的平铺在桌上。
“玉儿,这信中所说是真的吗?牛痘之事竟能解了天花之患?”他急迫的问道。
夏舒点点头,温声说道:“确有此事。”
胤禛抚掌朗声笑道:“玉儿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了。”
夏舒疑惑道:“怎么说?”
胤禛将桌上的奏折拿给夏舒,示意她观阅。
夏舒迟疑道:“皇上,这……”
胤禛却呵呵一笑道:“无妨,朕许你看的,且是你父亲呈上的奏折。”
夏舒这才接过细细看了起来。半晌她才喃喃道:“世上竟有如此巧事。”她的声音极清,如娟娟泉水般,沁人心脾。
“嫔妾的管家前些时日从门下的佃户间听到一种说法,即牛痘既可以传染给牛,也可以传染给人,谁种过牛痘,谁就不会得天花,引为一件奇事。
告知嫔妾后,嫔妾觉着此事值得重视,便让他细细查证。今日方有了结果。”
胤禛牵着她的手,到一旁的榻上坐下,情真意切道
“玉儿,有时朕觉得,你是上天赐给朕的福星,自从你来到朕的身边,朕就做什么事都顺利了起来,心里头也感觉踏实的很。”
夏舒低眉一笑,眼眸宛如新月。
“四郎谬赞了,福星之说不敢当,只要能为四郎减轻些烦恼便是我的福气了。”
她的笑容美好,像是初春的桃花,让人忍不住呵护。
胤禛将她轻轻拥在怀中,珍惜地在她额间印下深深一吻。
片刻,夏舒轻声道:“四郎,政事要紧,玉儿便先回去了。”
“对了,还有一事。”夏舒从他怀中抬头,“给嫔妾安胎的太医温实初医术高超,那青州疫情深重,想必皇上会派遣医师前去坐镇,不妨让他也去帮忙,也能减少些百姓损伤。”
温实初研究防风丹也有些时日了,且有医治刘红和小安子的例子在前,想必会比寻常大夫更得力。
“不可。”胤禛想也不想的断然拒绝。
“还是你的身子更为要紧,况且,
此次朕打算派太医院判章弥和江城江慎三位太医一同前去,温太医就留在你身边吧。”
夏舒思量,京城乃中枢之地,天花病人万一真的流窜到此反而危害更大,不如让温实初继续研究丹药,同时在宫里坐镇也好。
便也没有坚持。
胤禛让苏培盛送夏舒回宫。自己则召张廷玉处理后续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