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脸色一转,脸上露出微笑,如沐春风的走下座位:“医老,麻烦您了。”
“柳大人,给医老上座,然后去把孤王带的茶叶冲一壶上来。”
“老夫还走得动道。”医顺捋须一笑:“大王今日召我来廷尉府可是出了什么事?”
眼尖的他在走进廷尉府的时候就发现了堆在地上的年轻人和站在大堂的孙境。
医顺心中已经隐隐有些猜想,这孙家虽然是燕国来的医者。
不过都是为大秦效力,医顺也就没有刻意去打压。
要不然就凭医家在秦国的根基,打压一个外来的医者,还不是顺手拈来的事。
秦王政扶着医顺的手,搀扶着他坐下:“若非迫不得已,不敢打扰老大人清修。”
“此事就让廷尉跟老大人解释。”秦王政眼光扫过柳盼山。
柳盼山立马屁颠屁颠的把现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医顺交代一番。
医顺的脸色也从一脸欢喜,变的渐渐严肃起来。
此事难办了,医顺的心中一沉。
原本以为不过是富家子弟欺男霸女的把戏,左右不过是打发去边境充军,熬了几年也就罢了。
没想到却是截道杀人,这杀的还是一名学子,偏偏从大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医顺还品味出一丝不寻常。
谁家苦主在告状的时候,还能坐在廷尉的旁边?
“孙家主,此事你可知晓?”医顺忍不住开口询问站在底下的孙境。
孙境苦笑一声道:“在下,疏于管教,导致族中出此恶徒。”
医顺松了一口气,没有牵涉其中就好。
一名闻境医者,需要上万个医者才能出一名。
大秦幅员辽阔,经过数百年的培养,闻境医者,也不过双手之数。
至于望境,更是几百年都未出一人。
“大王,此案既已查清,那召老夫前来是为何事?”医顺疑惑的看了一眼秦王。
秦王瞥了一眼老神常在的纪衡,双手拍了几声:“王方,把陈博士请过来。”
“诺。”
没过多久,王方就带着另一位双鬓发白的老者来到大堂。
“老臣,陈圭拜见大王。”
纪衡眼皮一跳,这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秦国的博士是个官职名,而对于后世对秦国博士的描述就四个字:掌通古今。
意思是这人有着非常渊博的知识,不但要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还得中知五百年,才配得上博士的称号。
果然,陈圭这么一行礼,全场所有人都立马起身,谁也不敢坐着。
“辛苦老大人。”秦王政笑眯眯道:“原本不愿打扰老大人,可歹徒狡诈,欲逃脱律法。”
“孤只能请老大人把那天审问的情况公之于众。”
陈圭笑着说道:“这有何难,我虽只是大儒,未曾踏入圣境,可雁过留声之术,我也能保持半月有余。”
“至今日,也只不过才三日。”
陈圭转过身盯着孙境,冷哼一声,随即祭出一卷青色的竹简。
竹简缓缓打开,大堂之中顿时出现一幅画面。
画面中,法家大儒李策袖袍一挥,发动明镜高悬,而在他面前的,正是几个年龄不一的中年人。
这些人正是袭击纪衡的那些。
秦王政悄悄来到纪衡身边,轻声道:“还请先生勿怪,那日我去院中迟了一些。”
“却不知丞相早就审问过,故而未能及时告知先生,是孤王的过错。”
纪衡心里门清对方的想法,也没有揭穿,只是摇摇头道:“秦王政务缠身,能亲自为小子的事前后奔波已经是小子莫大的荣幸。”
随着画面的播放,现在有两人面色惨白,正是孙冠清和他的三叔公。
孙境苦涩一笑,全完了。
今日这廷尉府,他是走不出去了,只希望浩儿能发现端倪,早些从城中脱身。
那自己这一脉也算是留了香火,若不然,自己只怕是无颜面对泉下的老祖宗。
大堂之上,柳盼山骇然的看着虚空之中的画面,自己这把刀,今日怕是挥定了。
过了今日,自己在杏林之中怕是要人人喊打。
医顺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推测大王今日想要什么结果。
一个闻境医者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英明神武的大王不可能不知道。
可大王依旧把这层遮羞布扯碎,那这事就是不打算善了。
不过自己身为秦国医界的领头人,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说。
闻境医者啊,大王还真是舍得,就是不知道这位年轻人有什么本事。
居然能值一位闻境医者。
“大王,此事骇人听闻,简直闻所未闻,所幸还没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情。”医顺严肃道:“不过大王,一位闻境医者起码能保障数万军队。”
“还请大王酌情考虑,给孙家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秦王政没有接茬医顺的话,反而转身问柳盼山:“廷尉,指使截道杀人,按秦律该如何?”
柳盼山不敢反驳, 拱手回答道:“大王,依律当斩。”
“好。”秦王政朗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还在等什么?”
“是我秦律不管用,还是你不愿意遵守了?”秦王政厉声呵斥道:“柳盼山,你还对得起你身上的官袍吗?”
柳盼山身体一震,神情肃穆,先是朝秦王行了一礼:“臣自当守秦律,尊秦法。”
随即转过身,高声喊道:“来人。”
“在。”在场的衙役齐声喊道。
“孙冠清截道杀人一案,证据确凿,现本官宣判:案犯孙冠清、孙境二人,指使族中举人截道杀人,判斩立决。”
"并赀五十甲、五十盾。”
孙境长叹一声,对着上面的纪衡说道:“纪衡,此事是我孙家对不住你。”
“我族中余下他人,还望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纪衡居高临下的瞧了一眼对方:“孙家主,从始至终都是你们在找事,在燕国是如此,在秦国依旧如此。”
“我纪衡只不过是自保而已,你族中之人若是奉公守法,谁也奈何他们不得。”
“若是依然知法犯法,我饶得了他们,可律法却也饶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