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忍不住朗声笑道:“李卿说的有理,那孤王怎么也要助他一臂之力。”
“你去城里找几个农户装扮的,过去写写家书,或者是代写个诉状什么的,记住不要露出马脚。”
“若是耽误了事,孤饶不了你们。”秦王政厉声说道。
“诺。”
此刻城中的纪衡开始跟身边的一个小商贩聊起天来。
“老丈,你在这城中生活多少年了啊。”纪衡伸着头问道。
旁边卖菜的老头看了眼身边的少年,原本想臭骂一顿的他发现对方居然是个识字的学子。
态度立马一缓:“老汉我啊,在这咸阳城里已有三十载了。”
“年轻人,我瞧你也像个读书人,怎么会城中做这等贱业?”
纪衡大为诧异,这代写书信怎么就成了贱业,历朝历代的穷书生不都是干这些活儿。
“老丈,我虽识得几个字,可刚来咸阳不久,浑身上下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索性就来这城中摆摊,也了解下咱们咸阳的风土人情。”纪衡毫不掩饰自己的贫困。
“你糊涂。”卖菜的老头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声:“你既然是读书人,上可科举进士,于朝堂之上为民做主;下可参军报国,御妖蛮于边塞,怎可在城中虚度光阴?”
“你若真是困难,可去城中府衙说明,官老爷自然会给你安排吃住。”
纪衡脑袋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妖蛮,什么妖蛮?
“老丈,你说的妖蛮是?”纪衡忍不住出声问道。
卖菜的老头警惕的瞧了下身边的年轻人,下意识的离纪衡远了一些。
纪衡看着老丈的动作更摸不着头脑。
不过谨慎的他撒了个小谎:“老丈,我长年在深山之中生活,对于这外面的世界不甚了解,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卖菜老头又仔细的瞧了瞧纪衡的面相,对方确实看着不像坏人。
随即开口解释道:“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你读书识字,连这些事都不曾跟你提起。”
“咱们秦国北方建有几道雄关,为的就是防御北方的妖蛮。”
“要说这妖蛮,长得妖首人身,端是凶残无比,不但生吃活人,就连自己的同胞兄弟都不放过。”
纪衡听着老丈的话心里骂了一句国粹,好好好,这么玩儿是吧。
科举的秦朝已经够离谱了,你还搁这塞进来一群兽人是吧。
正当纪衡如痴如醉的听着老汉的讲解,突然间一个人砰的一声,坐在纪衡的摊位前面。
“小先生,能否帮我写一封家书寄回去?”
纪衡转过头一看,来人是一位长得高大威猛,脸上还带着几道伤疤的壮汉。
纪衡抱歉的看了老丈一眼:“老丈,我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完下。”
“这位小兄弟。”纪衡轻声问道:“你打算写些什么内容?”
纪衡熟练的把摊位上的笔墨纸砚摊开,又细细的在砚台上磨出一摊墨水。
纪衡拿起毛笔,抬起头:“小兄弟,你说我写。”
壮汉咧着嘴,笑了笑道:“小先生,我从未读过书。”
“也不知道这书信里该怎么说,你就告诉我娘,就说我再过两年就能回去。”
“我也存了一些饷银,让我娘吃好喝好,不要省那些个银钱。”
说到这壮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略有些害羞道:“我还希望我娘明年的时候能帮我先看个媳妇儿。”
纪衡一边听着壮汉的话,一边手上奋笔疾书。
“好了。”纪衡抬头说道:“你瞧瞧可有什么疏漏?”
壮汉摸了摸脑袋,憨憨的笑道:“我也不识字,小先生您看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就是希望小先生能帮忙多提醒一下我娘,让她多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为了省些个银钱伤了自己的身体。”
“我已经快有十年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如今我娘长得什么模样。”
“小先生,您说我明年回去的话,我娘还能认得出我吗?”
纪衡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只有最底层的平民最受伤。
那些高居庙堂的士大夫,可没有这些烦恼和担忧。
“小兄弟,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为你画一幅肖像。”纪衡看着抹眼泪的壮汉忍不住说道:“不过我的丹青之术有些粗浅。”
壮汉先是一愣,随即从摊位前的椅子上站起来,拱着手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小先生。”
随后匆匆忙忙的从袖口中掏出一袋银钱,有些局促的说道:“这些银钱是给小先生的谢礼。”
“不不不。”壮汉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知道这些银钱还不够一副丹青。”
“小先生,等我发了响应我再给您补上。”
纪衡轻轻一笑,把对方的钱袋子推了回去:“这钱你还是留着娶媳妇儿吧。”
“你在凳子前坐好,我的丹青之术不甚熟练,你可能要等得有些久。”
壮汉略微有些慌乱的坐在椅子上,嘴角尽力的露出一丝笑容。
不一会儿,一幅简单的素描人像就在纪衡的手中诞生。
“小先生,小先生能否请你也帮我写一封家书?”
“小先生,我想请你帮我写一份诉状可不可以?”
忽然之间,纪衡这小小的摊位上聚集起一堆人。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写家书的,一下子陷入了如此繁忙的生意中的纪衡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因为他现在痛并快乐的赚着钱。
突然之间的爆火让身边卖菜的老头惊掉了下巴,什么时候这咸阳城中里有这么多人需要代写书信。
这热闹的摊位也引起了街上其他人的驻足。
人群之中,有一个人也被这奇异的摊位所吸引。
“咦,这人好生眼熟。”人群里的那个人摸着下巴,想着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居然是他。”此人一拍大腿:“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冤家路窄。”
“堂堂方玄的弟子,居然也会叛逃来秦国,不行,我要立马回去禀报家主。”
那人轻轻压低了帽檐,随即急匆匆的离开现场。
沉浸在赚钱“痛苦”中的纪衡并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