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人间伸手把仇怅耳边的长发别到耳后,看着这个人的面容心事重重,“安渝这几日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
一开始就是质问,仇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思绪被他拉回来,心里一紧:“我怕打扰你工作,所以没敢打。”
“可是,我打给你,为什么也没有接。”余人间的话并没有质问的感觉,好像只是轻描淡写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罢了,他低下头眼神特别认真看着仇怅的表情,究竟有没有什么异样。
听到这话,仇怅那颗心瞬间提了上来,这几日他忙到只跟余人间通过一次电话,而且还是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
难道在自己昏睡的那段时间里,这人有在找过他?
不会这么巧吧!
“抱歉,我这几天一直在花圃园忙着种花,手机忘记带了,不是故意没接。”他立刻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为了表示自己没撒谎,他还特意强调,“不信,你去问问小桑和陈琪。”
这人……还真有脸能说得出来。“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
余人间在回人界的这段时间里一个人静静想了很多。
从最开始内心那个荒谬的想法到最后不可思议的接受,其实没用他多少时间,直到他刚刚见到通道处的仇怅和那一瞬间触摸这人身体的熟悉感。使他更加坚定内心的想法。
他如果不是确定这人的身份就是如他心里想的一样,可能真的就相信他这番说辞。
只是,他从始至终也不认为自己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不然也不会在他遇到仇怅以前二十年来连硬都硬不起来。
他从一开始就只对仇安渝这个人有欲望,没可能跟东方阴司相处几日,却萌生青春萌动的原始渴望。
除非他们是同一个人。
对于安渝和东方阴司是同一个人,原先他怎么也接受不了,后来突然就想通了。
虽然一开始觉得这个想法很可怕,但是想想这过去六年里,仇怅莫名其妙的消失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失忆一次又一次,怪只怪他之前只顾伤心、担心、被不知所措打的措手不及,却从未过多深层思考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现象。
如今才发现,原来之前两人在一起时已经有这么多的漏洞,他都没有注意到。果然,爱情会迷人眼,尤其是泥足深陷的当事人。
怪不得人人总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他这简直就是被仇安渝严重迷得五迷三道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严重中毒。
余人间心里只有无尽的苦涩,道声自己会如此也是活了个该。
接下来两人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不同寻常的是,余人间总是不动声色打量仇怅的时间越来越长,粘着他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仇怅能感觉到,也越来越觉得余人间这次回来更加依恋自己,有点往蓝凡的方向发展,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毕竟现在他就在人眼皮底下,再想来去自由便没有那么容易。
他如今灵力渐渐恢复,可人界碑的事并没有彻底解决,地狱之眼的魔物镇压得了一时镇不了一世。
必须得彻底解决才行。
余人间知道东家一直在寻找阴阳司,索性他就一天到晚跟在仇怅身边,公司大小事直接吩咐陈琪把重要文件搬来苏园给他签批。
他就是想知道这人会不会亲自前去勾吾山,这次又会找什么理由?
回想一下,仇怅每次消失前总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第一次:[余人间,下雨了,我的花还在外面,你先回学校别等我了。]
第二次:[我弟弟打电话来说家里出事了,得先回去一趟,你先回公司别等我了。]
每次都让他别等了!
可他每次都在等他。
通过余人间观察的这几日,突然发现仇安渝这个人有时真就沉得住气。
天大的事,好像在他看来都不算事。
之前鬼界地狱之眼出事,这人在昏迷,可笑他还在想东家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
前几日,北方阴司黎亭已经在识海里千里传音通知他们阴阳司在勾吾山的具体方位。
躺在同一张床上,彼此都听着北方阴司的声音,他居然还能一心二用,简直让人佩服五体投地。
仇怅这几日的安静让余人间刮目相看,不过,他越淡定,他就越确定,眼前这个东方阴司,肯定会再找个理由离开他,亲自前去勾吾山,就是不知道这次这人会以什么理由再次消失。
以前的他没有实力去阻止,现在今时不比往日,他的身份可跟以前的普通人完全不同。
如果自己不是接任西方阴司之职,这个人会不会瞒他一辈子。
不,可能没有一辈子,毕竟这人转个头就会把他忘了。
仇怅观人与微,夹一道青菜放到余人间的碗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工作不顺利吗?这次回来见你整个人心事重重的。”
余人间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的仇怅,思虑再三,谎话张口就来,“安渝,我有个朋友,他跟他老婆结婚三年多了,突然有一天发现他老婆有事瞒着他,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办?”
“那要看什么事了。”
“很危险的事呢?”
“他老婆是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吗?危险?特工还是杀手?”仇怅最近在追特工王妃有点中毒。
余人间一时间竟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只道:“都不是,你说两人既然结婚了,是不是代表他们两人是这个世上最亲密无间的。”
仇怅点点头非常同意,“那当然,法律上来说,他们彼此算是第一顺位亲人,做手术遇到危险抢不抢救都得另一方签字同意才行。”
余人间觉得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那我们是不是也是最亲密无间的。”
“肯定的!必须的!咱们毕竟也结婚了。”
“那安渝有事会不会像我那朋友的老婆一样也瞒着我。”
仇怅看着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当然不会。”
“真的?”
“真的。”仇怅腰板都直起来,说的特别理直气壮。
余人间嘴角翘起来:“嗯,我相信安渝。”
“那必须的呀,这是夫妻间最基本的信任,你那个朋友的老婆做的很不地道。”
余人间静静看他一本正经在谴责那个朋友的老婆,“我在想,我如果是我那朋友,被他老婆欺骗这么久,我一定会特别生气的。”
仇怅愣了一下,放下筷子,转头问他,“那,你生气会怎么样?”
余人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面对仇怅,“安渝,我爱你,我对你从来不会生气,因为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骗我的。对吧!”
这话说的也太绝对了,仇怅顿时有点心虚,“万一……万一呢?”
仇怅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如果有万一……”余人间伸出手摸上他的脖领不断的下滑,到锁骨到琵琶骨到腰椎到腰下,身体慢慢靠近,他把嘴唇凑过去,呼吸气一路从脖领缓缓向上,直到停留在他耳边,咬上他的耳垂,声音很轻却充满蛊惑说,“……我会让你一个月都下不来床。”
一个月……下不来床!
仇怅下意识喉结滑动,身体激灵,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连干笑,“好冷的笑话,还好我从来不骗人。”
不说谎,但是会胡扯。
“是啊,我知道安渝从来不会骗我。”余人间伸回手,坐正吃饭。
“当然。”
“那就好。”
仇怅心虚得瞥他一眼,夹根竹笋嚼在嘴里如同嚼腊,这人怎么突然跟他说这些,眼观这几日这人的异状,还是找个理由早点脱身比较好,“哦对了,过段时间我得去龙城一趟,花朝节快开始了,每年我都会去那边跟一些专家交流花卉知识,这次的花朝节很重要,肯定会让我受益匪浅。”
来了。
听到这话的余人间眼神一挑,它如果没记错,龙城应该在山西境内吧!巧的是勾吾山也在山西境内!
刚刚才跟他保证不骗他的人,转脸就能找到理由离开他。
余人间面色不显,“好!我陪你去!”
仇怅笑笑摇摇头,赶紧拒绝,“不用,你才刚回来,公司大小事务什么时候离得开你,你还是在家好好做你的总裁大人吧!”
余人间点点头,“好。”
他在想:为什么这人找理由都脸不红心不跳这么自然。
夜半
两人安静的躺在床上,仇怅被他白日里那句荤话搅得心神不宁,从他们见面开始,他总是对余人间的话特别在意。
于是,他想掀开被子打算出去透口气。
原本闭上眼睛睡觉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安静的房间里突然清脆的声音从他旁边传来,“去哪?”
仇怅手一抖,被子吓掉在身上,“你怎么突然出声吓我一跳。”
“去哪?”余人间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仇怅回答:“我去卫生间。”
“我陪你去。”说罢就要起身。
仇怅如果还没发现不对那就太迟钝了,“你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
把他看得这么严,恨不得把他绑裤腰带上。
余人间坐起来看着他,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随意划动几下,举着手机给他看,“头条上都是你和这个叫周衡唱戏的小演员的绯闻,我吃醋了。”
仇怅拿过手机一看,是接机那天的事啊!
他还以为余人间发现他这几天不在花圃园的事了呢!
把他吓得不轻!
“这不是真的,我那天是被他连累的。你看他已经出声明澄清过了。”
余人间当然知道这不是真的,他把人抱在怀里。
安渝,仇安渝,东方大人啊!我该拿你怎么办?
仇怅把脑袋靠在他的胸膛,环住他的腰,给他回应。
“余总,你毕业几年了?学过的知识都抛在脑后了不成?不是你告诉我说夫妻间应该相互信任,没有信任的婚姻是得不到幸福的吗?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才对!”
“好,我相信。”
“不吃醋了吧!”仇怅笑着问他。
“嗯,有安渝的安慰真好。”
余人间低头捧着他的头轻轻一吻,安渝啊安渝,你果然很适合做领导,PUA大师非你莫属。
一周后,余人间正在公司处理公务,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短消息。
严格的说,是仇怅的短消息。
余人间把手机拿过来,盯着手机里这几个字全身散发着冷气。
[余人间,我去出差了,勿念。]
陈琪和女秘书推门进来时,发现余人间周边气压特别低,两人四目相对又默契的关上门出去了。
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女秘书歪着头小声问陈琪,“余总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吓人。”
陈琪摇摇头,心里想是不是跟仇先生吵架了。
不可能啊!他家余总连仇先生手割破一个口子都受不了,怎么可能跟他吵架?
“你们两个进来。”余人间的话从办公室内传出来。
女秘书和陈琪吓到身体直接立正,各自深深吸口气,速度调整状态后,一人一扇重新打开办公室的大门。
陈琪把文件放到余人间的面前,“余总,这是今天的文件,另外,董事会的召开时间需要您做个决断。老余董的意思是,尽快。”
余人间把手机收起来,“陈琪,最近一段时间我要去山西,从明天开始,有事,直接找余董。明白了吗?”
“山西那边的分公司是要提前开吗?所以余总亲自去考察?”
余人间没回答他,“董事会推到我回来之后。”
“呃……好的余总。”
说完,余人间把女秘书手里的文件一一签署完毕,便拿着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陈琪到现在都不能理解,这段时间,余总怎么忙成这样?动不动就出去出差,动不动又出去考察。
仇怅回到鬼界的地狱炎底,带上面具转身去了十阎殿,北方阴司已经在等他了。
“东家,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此去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你在大殿内守着,若是地狱之眼和人界碑有异动,立刻通知我,我会马上赶回来。”仇怅扫了一圈,“南方阴司呢?”
“那熊孩子说他不去,所以就没来。”
仇怅冷笑,“他去?我还怕坏我的事呢,留家里守着吧!”
北方阴司无奈摇头,那熊孩子有时他也会没辙,“东家,那我替你开空间结界。”
“有劳。”有人代劳,他乐得清闲。
没多会,空间旋涡出现在大殿,北方阴司看着仇怅进入旋涡后,转身便出了十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