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末,张星宇将我的父母接到了北州商讨婚事。
当我在饭桌上见到许久未见的父母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手机里那条还未发出的短信草稿依然留着,可我却没敢告诉他们我在青城遇险的事。从灾区回来以后,我又一直在兰苑休养。母亲偷着来看我也是因为知道了我怀孕而担心我。现在,看着父亲阴沉的脸,我明白,他对我非常失望。
“叔叔、阿姨,今天我就想当着双方父母的面,把我和雅文的婚期定下来。我是真的很爱她,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对她好的。”张星宇首先开口。
顾惠宁女士也笑着说:“我家的这个臭小子,对你们雅文是真的很上心,我们做父母的也都看在眼里。雅文这孩子听话、懂事,做事也很有分寸,有能力、有主见,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我们星宇能娶到雅文,真是他的福气。”
母亲虽然笑着,但却只是点头回应,没有说话。我明白,家里的事,她只听我父亲的。
从张星宇的求婚,到今天商定婚期,没有一件事是我可以自己去拿主意的。我一直在跟着张星宇的步伐走,好似这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很清楚自己对张星宇的感情是感激而并非爱情。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已经离开了人世;如果没有他,我的孩子也恐怕早就没了;如果没有他,我如何能一个人将这个孩子养大?虽然,这对于张星宇来说很不公平,可是,我的犹豫和自私已经让这件事朝着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着……
“雅文?雅文?”母亲摇了摇我的胳膊。
“啊?”我回过神,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着我。母亲低头小声对我说:“张星宇的妈妈问你对婚礼有什么要求吗?”
“哦,我没有意见。”鬼使神差地,我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我是真的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嫁给张星宇。
“雅文,你要想清楚,这是你一辈子的事,做了决定就会有责任,你要对自己的另一半负责。”沉默了半天的父亲终于开口:“只要你觉得好,我和你妈都没有意见,一切取决于你。还是那句话,你自己想清楚!”
一桌子的人,只有父亲一个人在问我愿不愿意嫁?或许,也只有他是现在最懂我的人了。
张星宇的父亲张庚也跟着说:“其实,我们都挺喜欢雅文,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看得出,你们的家教很严格,否则也不会把女儿教的这么好,我们家星宇这是捡到宝了。”他拿出一个文件,继续说:“其实,这个股份转让协议上次星宇就拿给雅文看过,可是被雅文给拒绝了。今天,我再提到桌面上来说,希望雅文可以接受,这也是我们张家想娶雅文的诚意。虽然说现在的婚俗不讲究什么彩礼,但我们也不想亏待了雅文。如果,雅文不愿意接受股份,想要什么都可以提,不管什么条件,我们都能答应。”
顾女士也附和着:“是啊,我本来是想送车送房的,可星宇说雅文不是那么世俗的人,这景海集团20%的股份,是星宇为了雅文而凭着自己的本事换来的,所以应该更适合送给雅文,亲家妈妈,你说呢?”
话锋转到母亲这里,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说:“雅文的事,她自己做主。我们只希望孩子们能过得好就行。”
我起身,将协议推向张星宇那边,说:“景海集团的事情谢谢你,但股份我确实不能收。”话一出口,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这时,包房的门被推开了,只见陈瑶红着双眼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看样子是喝了不少酒。
“你们这里好热闹啊。”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我身边:“林雅文,恭喜啊,你得偿所愿了。”她伸手想扶我的肩膀,我刚想躲开,张星宇就抢先一步挡在了我的面前。
刘聪也急急忙忙地从门外进来,拉住陈瑶,说:“你走错房间了,咱们出去说。”
陈瑶甩开刘聪,拽着张星宇的胳膊哭诉着:“凭什么她林雅文有了孩子就可以嫁给你?我待在你的身边那么久,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陈瑶将头埋进张星宇的怀里,抽泣着:“现在,我也有了你的孩子,你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绝情!”
陈瑶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惊,我的父亲率先站了起来,说:“雅文,今天的事先说到这里,等你想好了告诉我和你妈,至于要不要结婚,什么时候结婚,你自己拿主意!”说完,父亲就推门而去,母亲也急急地跟了出去。
我刚想去追,脚下却被人使绊,险些摔倒,幸好张星宇扶住了我。他愤怒地看向陈瑶,这股怒火的原因不言而喻。
而我的心里却陡然轻松,因为陈瑶的出现,让我不用立刻决定是否要嫁给张星宇,我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张庚摇摇头,叹了口气,对张星宇说:“你啊!要我说你什么好!你好自为之吧!”然后,对顾女士说:“咱们走,这里的烂摊子让他自己收拾!”
看着张星宇的父母走出房间,我也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毕竟,张星宇要解决眼前的这场闹剧,我的存在只会火上浇油。
可是,我刚一抬脚,右脚就一阵钻心的疼,我踉跄着差点站立不稳。
张星宇急忙揽住我的腰,问道:“是刚才扭到了吗?”
我痛苦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他二话不说,抱着我就走出饭店的房间,刘聪跑在前面去开车,陈瑶也紧跟其后,嘟囔着:“你就这么在乎她吗?我呢?你还没有给我交代呢!我的孩子你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大堂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瞅着我们,陈瑶哭的梨花带雨,俨然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人们都对张星宇指指点点。而他,全然不顾别人的眼光,将我放在车上,回头冷着脸对陈瑶说:“你不要以为给我施压我就会妥协,告诉你,雅文的孩子我要,至于你,那天晚上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点破并不意味着我不明白。”说完,他直接上车、关门、离开,留下了仍然站在原地一脸失望的陈瑶。
“刘聪,去最近的医院。”张星宇说。
“不用了,我没事,回家拿冰块敷敷就好。”我拒绝。
张星宇关心地看着我,问道:“还疼吗?”
我摇摇头。
他接着说:“今天的事……对不起,我和陈瑶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虽然喝多了,但是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很清楚,我不可能把她当成你就……”
“你不用再跟我解释,我说了,我不怪你。”我没有让张星宇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的自责让我很不好受。
“叮~”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母亲的:“我和你爸回暮城了,对于你的婚事,我们之前也没有和你当面沟通过,鉴于有孩子的牵扯,希望你自己考虑清楚,但也不要委屈了自己。张星宇什么都好,但就是让人很不放心。你如果决定和他结婚,那你要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因为他看起来不是一个对待感情十分专一的人。如果你不想答应这场婚事,我们也尊重你的意见。至于这个孩子,你还是不要为好,不是妈妈狠心,因为你的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明白吗?话已至此,决定权在你,照顾好自己。”
放下手机,我的脸色很不好看,张星宇试探着问:“是你爸妈的短信?”我没有回答。他急忙说:“我给叔叔阿姨打电话解释。”
“不用了。”我拦住他,说:“婚事……我爸妈让我自己决定,他们不会干涉。”
看着张星宇松了口气,我望向车窗外,炙热的阳光正烘烤着大地,而我的心里却阴雨一片。
回到家,张星宇抱着我上楼,顾女士迎上来,着急地问:“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扭到脚了。”我安慰着她。
张星宇吩咐陈姨去拿冰袋,他自己伸手要帮我脱鞋,我闪躲着说:“不用。”
“别动!”他不容我拒绝。
顾女士看着我们俩,偷偷地笑了,说:“星宇,雅文就交给你了,这两天别让她下床走动,你可要照顾好喽。”
顾女士走后,张星宇小心翼翼地脱掉了我的袜子,看着我红肿的脚踝,他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问:“疼得厉害吗?”
“还行。”
陈姨将冰袋用毛巾包裹好递给张星宇,他坐在床边,把我的脚放在他的腿上,用冰袋帮我冷敷。瞬间,我疼得轻哼一声。
“抱歉,我轻一点。”张星宇又轻轻地捧着冰袋,慢慢地靠近我的脚,那样子既笨拙又好笑。
陈姨笑着说:“星宇啊,冰袋不贴着肿胀的地方,怎么消肿啊?”
无辜的张星宇捧着冰袋,却无从下手。
我伸手接过冰袋,咬牙摁在了脚踝处,钻心的疼痛直冲脑门。张星宇见状,一手扶着冰袋,一手扶着我的肩,眼里满是疼惜和不忍。
陈姨见状,也笑着离开了。
在张星宇的坚持下,他就这样帮我换冰袋、敷冰袋……渐渐地,我脚上的疼痛不再那么明显,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