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将母亲带到所谓的“同学家”,她四下打量着房子的每一个角落,边看边说:“你同学家的房子还真不错,要不是离市区有点儿远,其实你住在这里也可以,咱们给她交房租。可惜就是有点远,万一你加个班,回家的路上也不安全。”
“唉,你就别操心了。”我拉着母亲坐在沙发上,说:“今天,你也忙了一天,先坐下来喝口水。”说完,我就去吧台倒水。
母亲一边喝着水一边又问:“咦?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李楠前段时间也住在这里,这就一间屋子,你们挤在一起的?”
“嗯嗯,是的。”我急忙回答。
“你们都多大了,还舍不得分开,要挤在一起睡!”母亲看似嗔怪,实则玩笑:“你给楠楠打个电话,让她晚上回来吃饭,哦,还有你的房东同学。”说完,她便挽起袖子准备做晚饭。
我拿起电话拨给李楠:
“你走了吗?我妈叫你回来吃饭。”
“我正准备走。”
“你赶紧回来,我妈这里我应付不了,只要我说谎,她立马就能发现。”
“收到,我马上就来。”
“别别别,你别马上来,太快了,你先找个地方转悠一下,过会儿再来。”
“好的。”
母亲没有发现房子里隐藏的卧室,在厨房里专心准备着晚饭。李楠也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过来。母亲催促着我赶紧给我的房东同学打电话,幸亏李楠机智,说:“阿姨,蒋丽莎这几天出差了,电话总是不在服务区。”
好吧,反正母亲也不知道这间房子的主人究竟是谁,拿蒋丽莎圆个谎也未尝不可。
第二天,我嘱咐母亲别收拾东西,等我回来再一起搬家。正当我跟着林欢准备整理近一个月所有音乐排行榜前十的歌曲名单时,母亲打来电话,催促我赶快回去。
家门口,我看见自己的东西已经被全部打包,搬家公司的人正在一箱箱地往外搬。而客厅墙后面的那个隐藏卧室的门也大开着,母亲正拿着我和景烁原来放在床头的合影,黑着脸坐在沙发上。
看到我,母亲说:“你不准备跟我解释一下你和景烁是怎么回事吗?”
我的脑袋乱作一团,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妈,对不起。”此时此刻,这句道歉似乎也已经没什么用处。
“今天,如果不是搬家的工人发现这间屋子,问我里面的东西要不要搬时,我还真的就被你糊弄过去了。”母亲顿了顿,继续说:“雅文,妈妈不是想阻止你谈恋爱,你也长大了,我和你爸爸都希望你可以找一个能像我们一样疼爱你的人,你觉得景烁……他能成为这样的人吗?你真的了解他吗?”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明白,今天的我已经不能再逃避了,我要把我对景烁的感情统统说出来。
就这样,我将这次景烁来我们学校学习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并说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为了找我,想跟我重新开始,他是真诚的,没有丝毫欺骗。
“那他和顾菲儿之间说清楚了吗?你和他之间不仅仅只有我们上一代人的恩怨,还横跨着景海和顾氏两大集团,如果有一天要让他在你跟顾菲儿之间做取舍,你确定他不会舍弃你?”母亲的一番话,却直直地戳进了我这半年来一直想回避的话题。
我没有犹豫,回答着:“景烁,他不会!我相信他!”
这时,搬家工人说:“您好,东西我们都已经装上了车,咱们可以出发了。”
母亲答应着,转身对我说:“把你的新地址发给景烁,告诉他,我在那里等他!”
我诧异地问道:“妈,你想干什么?”
“你发不发?”母亲强迫着我:“你不发,那我就让李楠给他打电话,你自己选!”
我犹豫着,编辑好短信发给了景烁:“我妈妈来北州,发现了我们的事,我已经搬出了你家,我妈妈有话跟你说,让你来北州市高新区电台路185号。”
没一会儿,景烁就回复:“马上到。”
短短的三个字,却让我的心瞬间有了着落。我明白,他是担心母亲会责怪我。
当我跟着母亲来到新家的楼下时,景烁正站在那里焦急地张望着,看到我们便迎上前,说:“江阿姨,我是景烁。”
“我认识你。”母亲面无表情:“上楼说话。”
“我帮你们拿东西吧。”说完,他就和搬家工人一起忙碌着。
家里,母亲看着忙前忙后的景烁,对他说:“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母亲看向景烁,没想到景烁却先开了口:“江阿姨,我知道你不赞成我跟雅文在一起,可是……这次我是认真的,请你相信我,我会对雅文好的。”
母亲长舒一口气,说:“我不管你现在说什么,也不管你是赌咒还是发誓,这对于我来说根本没用,我只看你怎么做!你也知道,以前的你伤害过雅文。”
景烁的眼神有些暗淡,又急急地解释着:“是的,高中时的我年轻气盛,不懂得什么是感情,所以对雅文造成了伤害。可是现在的我是真心实意想要跟雅文重归于好,我想我后半生的日子里能够有她。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她,我该怎么办,她才是我这往后余生里一切生活的意义所在。”
“你确定不会像你父亲一样冷血无情?在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时,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所爱的人?”母亲还是说出了这些话。
我捏了一把汗,真不知道景烁会怎么回答。
“江阿姨,对于我父亲和江桐的事,我只知道个大概,但是我清楚的是,我的父亲到死都没有真正喜欢过别人,这也包括我的母亲在内,他从始至终都只爱着江桐一个人。”景烁的话让母亲又想起了那段伤心的往事,她沉默了。
景烁拿出了一本日记,说道:“这是我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的,他几乎每年都会在江桐的生日和忌日写篇日记,我的母亲也正是因为发现了这本日记,之后才……”景烁的情绪也开始低落:“我父亲临终时告诫我,不希望我走他的老路,让我不要做使自己后悔的事。”
到此,景烁不再说什么,母亲也依旧沉默着,空气凝滞的感觉,让人好压抑。
突然,景烁再次开口:“江阿姨,不管将来会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舍弃林雅文,不会像我的父亲一样,在后悔莫及中度过一生。”
母亲抬起头,眼圈泛红,我知道,她在怀念自己的姐妹,之后,她说:“景烁,我知道,上一辈人的恩怨不应该强加在你们这一辈人的身上。逝者已矣,今后,我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
惊喜来的太突然,我愣神了:母亲这是同意我和景烁在一起了吗?原以为她会不顾我们的真心,强迫我们分开。谁知,母亲竟然答应了。
景烁激动地说:“我会的!我保证!”
“但是,你也不要高兴地太早。”母亲突然调转话题:“我让雅文搬出你家,并不是对你有意见,我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不用依附于任何人,独立自主地去做她想做的事,包括跟你谈恋爱。”
原来,母亲强迫我搬离景烁家,是希望我能够独立、坚强地面对自己将来的生活,能够成为和景烁比肩的人而不是只能依附于他的人。
景烁点头答应着,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又说着:“江阿姨,您可以告诉我江桐的墓地在哪儿吗?我想去看看她,把我父亲的思念告诉她,可以吗?”
母亲犹豫了一下,说:“雅文知道在哪儿,你有时间了让她带你去。”
接下来,景烁帮我和母亲收拾着屋子,直到下午才走。
晚上,经过一整天的接触,母亲对景烁的印象还不错,只是告诫我,不能因为谈恋爱而影响到工作。她还不放心地叮嘱着我:“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你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我红着脸,连连点头。
到此,我心上的枷锁终于解开了,这让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跟景烁之间来自父母的阻碍算是彻底消除了,对于我和景烁的未来,我更加有了明确且清晰的方向。
第二天,母亲就回了暮城,临走前她告诉我,我跟景烁的事,她会找机会告诉父亲,让我安心工作。
晚上,李楠要给我暖房,她的跟屁虫姚飞宇也屁颠颠地跟了过来,神神秘秘地对我说:“林雅文,你找到工作没告诉景烁吧?要不是你妈发现你们俩的事,你搬出景烁家也没跟他说吧?”
听他这口气,景烁八成是生气了。
李楠怂恿着我,说:“快给景烁打电话,就说给你暖房,让他速来!”
我犹豫着拨通了景烁的电话:“李楠和姚飞宇说给我暖房,你要过来……一起吗?”
景烁明显愣了一下:“哦,我在门口,你开门。”
门口,景烁拎着一堆食材,看他的样子,今晚是他掌勺。
我回头看向屋里,李楠和姚飞宇捧腹大笑。原来,我被这俩货给骗了,提议暖房的一定是景烁,他俩还在这里唯恐天下不乱。
厨房里,我给景烁打着下手。这段时间,他居然学做了这么多的菜,而我却全然不知。
我靠在他的身后,说:“对不起,工作的事情……我本打算这个周末告诉你,谁知我妈却突然造访,所以就……”
景烁转过身,宠溺地看着我,说:“这段时间是我太忙,忽视了你,今后,我一定经常过来陪你。”
“哦哦哦,某人这是打算常住这里了吗?”姚飞宇嬉笑着出现在厨房门口,随即就被李楠揪着耳朵拽走了:“人家小两口你侬我侬的,你凑什么热闹。”
我和景烁面面相觑,这个玩世不恭的姚飞宇,也只有李楠能够治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