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你希望时间能够过的快一点时,它反而像蜗牛一样慢慢吞吞。当你不再留意它时,它却会如流水一般飞逝。高三的时间,就是如此。
2003年的4月,一场突如其来的SARS(非典型肺炎),让本该规律、忙碌的高三生活一下子全乱了。沿海地区的非典肆虐,新闻上、网络上到处都是非典疫情的通报,学校也进行着各种预防措施:进校门时的体温测量、早餐后的中药预防、活动课上的全方位消毒……也有人说,今年的高考恐怕也会推迟或者取消了。一下子,我们高三的每一个人都有些慌乱和担忧了。
每天,李楠依旧没事儿人一样和姚飞宇说说笑笑,就像她告诉我的:“非典关我什么事,不就是个重感冒嘛,况且现在治愈率都超过了94%,我不会命背的就是那6%吧。”
她的乐观是我不能比的,我只担心我的高考能否如期举行,因为我不想让我的自由也跟着一起推迟。
至于景烁,我已经好久都没有看到他了。其实,我也不清楚他是为了给我留下充足的复习时间还是在躲我?连我自己也迷惑了。
自从我们说好要一起努力高考,直到我告诉他江桐的事情,再到现在,我发现景烁开始变了,他看到我时没有了以前的笑容,总是行色匆匆地说两句话就走。他给我的感觉不再像阳光般温暖,反而像阴云密布的天空让我压抑。
我有些后悔告诉他江桐的那些事,担心他是因为这个而有了压力。可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我只有说服自己去面对。
不过,我的心里真的很难过,说好的一起高考,现在仿佛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着……
我也从旁问过李楠和姚飞宇:“景烁是不是想跟我分手?”
可是李楠却回答地很坚决:“怎么会!他只是不想打扰你学习,你乖乖地复习,别再瞎琢磨了!”
姚飞宇也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我就像一只快要迷路的小鱼,在湍急的河水里挣扎着,却找不到游向大海的方向。
景烁,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我太过敏感吗?
……
这天下午放学,我本该在餐厅吃过晚饭后继续回教室复习。可是,教室里的氛围让我有些憋闷,很想出去透透气。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操场。看着天边的夕阳,听着操场边树林里的阵阵鸟鸣,我的心情瞬间舒畅了不少。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样一个人有多久了,看着操场上嬉闹的身影,我又想起了景烁,那个身穿白衣优雅扣篮的景烁。
只是,今天的操场上,我却没有看到他。
我努力地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因为,一会儿还要回去复习的我,不能让这种低落的情绪占据了我的大脑。
就在我转身离开的路上,突然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背影,瘦瘦高高、挺拔俊俏,一身深紫色韩式西装,很衬他的身材。那是他最喜欢穿的衣服,即使透过厚厚的眼镜片,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景烁。
只是他的身边有着另一个女生,黑黑的长发,在风中舞动,从背影我都能感觉到那个女生是在笑着,笑得灿烂异常。
我不想去确定他就是景烁,也不愿相信是景烁变了心。我安慰着自己,这个女生只是他的好朋友、好同学,因为关系好而碰巧走在了一起。
可是,任谁看到他们现在的样子都会觉得他们才是一对儿吧?
我没有勇气追上去质问,我,退缩了。
我开始疯了似的寻找李楠,找遍了学校她能去的角角落落,当我在林荫路上见到她时,她正打算和同桌回教室。看见我惊慌失措的神情,她借故支走了同桌。
在李楠面前,我无需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景烁是不是有了别的女朋友?”
李楠先是一惊,随即回答:“你……你都知道了?”她的脸上满是对我的愧疚。
宛如晴天霹雳,可我依旧忍着没哭:“原来是真的!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
李楠正要跟我解释,我却勃然大怒,对她说:“你们都知道吧?就瞒着我一个!你还是我的好朋友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失望至极的我一点儿都不想听她的解释,扭头跑开了。
回到教室,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我告诉自己不要哭,为了一个劈腿的男生哭很不值得。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就是忍不住……
不经意间看到笔袋上景烁送我的水晶吊坠,里面镶嵌的那两只小老鼠依然笑得可爱至极。
我却突然觉得一阵厌恶,这会儿的它们仿佛就是在嘲笑着我的可笑和可悲。
我扯下吊坠,狠狠地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嘲笑我的玻璃鼠,碎了,就如同我的心一样,支离破碎。
我弯腰捡起那些碎渣,紧紧地攥在手里,掌心里的刺痛比不上心里的疼痛。看着一滴滴红色的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很奇怪,我的眼泪竟然没有了。
原来,痛到深处时,人是不会哭的。
这时,刚进教室的苏慕青看到了我流血的左手,急忙去掰:“你个傻子,快松手!”她急得快要哭了。
我仅有的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完了,摊开手,那丑陋的伤口就赫然出现在眼前,仿佛让我看到了自己心上那一道道滴血的口子……
从医务室出来,我不想回教室,对苏慕青说:“晚自习你帮我请假吧。”
“你要去哪?”她焦急地问。
“我就在操场上坐坐,你放心。”我说。
“其实,景烁的事我也知道。不过,我之所以忍着没说,并不是故意不想告诉你,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还是他亲自说出来比较好。”苏慕青说出了她隐瞒我的理由:“你去操场上等我,我请好假就来陪你。”说完,她就匆忙跑去了老师的办公室。
现在的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所以,我在晚自习开始前,独自溜出了学校。
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儿,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只感觉城市的路灯太过刺眼,而我只想找个黑暗的角落躲起来。
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城市公园”的湖边。白天热闹的公园里现在却冷清的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找了个长椅坐下,抬头看见一轮皎洁的月光,映得眼前这一片湖水波光粼粼。静影沉璧的湖面让我想起了高一郊游时那片同样美丽的湖水。那天的景烁在大槐树下所说的每一句话仍旧在我耳边萦绕……尽管美景似曾相识,然而终是物是人非。
我没再流泪,想着今天看到和听到的一切,我确定,景烁有了新的女朋友。只是,他为什么不跟我提出分手?为什么选择躲着我?
我,无从知晓。
难道真的像李楠所说的那样,他是害怕影响我高考?
呵呵,我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的自欺欺人。
景烁如果真的害怕影响到我,就不会劈腿去找别的女朋友了!
我不想再给他、给我、甚至是给这件事找任何安慰自己的借口!
现在的我该怎么办?和他提分手?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又犹豫了。
事到如今,我虽然痛恨着自己的软弱,但仍旧狠不下心离开他。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还是放不下他……
时间一分一秒缓缓地流过,在这个只有月亮和星星陪着我的静默的两个小时里,我最终做了一个决定:我等,等着景烁亲口告诉我真相!
当我快到家门口时,李楠、苏慕青和姚飞宇正一脸焦急地等着我。
“你个死丫头,跑去哪里了?你要吓死我啊?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爸妈了!”李楠埋怨着。
“说好在操场等我,你怎么说走就走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找李楠和姚飞宇商量。我们又不敢惊动老师,就都找借口请了假,悄悄地在校园里找了你一个晚上。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苏慕青也是一脸的担忧。
“我没事,只是散了散心。”我回答的很简单:“好了,你们都回吧,我累了。”
她们还想追问,可我已经不想再说,便头也没回,径直回家。
今夜,关心我的朋友们都在这里,可是景烁依旧没有出现。现在的我才终于明白,他是真的放弃我了。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发了疯一样地学习。我告诉自己,高考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要为了我的自由而努力。
李楠和苏慕青看到我这样,谁都不敢在我面前再提起景烁。
姚飞宇曾经也想要替景烁跟我解释,但却被我打断了。因为,无论景烁是真的想跟我分手还是另有苦衷,我都不想知道了。
现在的我只想心无旁骛地发奋学习,稀里糊涂地对待感情。
既然我和景烁谁都不愿意主动说出“分手”二字,那就顺其自然吧。反正,我也不想面对,这样躲着也挺好。
左手的伤渐渐恢复,但却留下了两道深深的伤疤。父母问我是怎么弄的,我只用“不小心划了一下”糊弄了过去。
校园里,我再也没有见过景烁,他仿佛消失了一样,或许,他也在刻意躲着我吧。
这天晚自习放学,我被一个女生拦住了去路。
“你找我?”我问。
看着眼前的女生,她有着大大的眼睛,挺挺的鼻子,长长的头发,可与这副清秀的长相完全不搭的,便是她这一脸的傲气。
我在脑海中思索了半天,也没有对上号,我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你知道景烁去哪儿了吗?我找不到他。”那个女生不动声色地问我。
我这才想起来,原来她就是那天和景烁走在一起的长发女生。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不想理她,我扭头就走。
可是,她身边的另一个女生却意有所指地对我说:“景烁已经和顾菲儿在一起了,你要是聪明的话就趁早放弃,你凭什么和顾氏集团的大小姐争!”
我的心里一阵委屈,可还是回过头,倔强地说道:“抱歉,无论我放弃与否,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至于你们,想要找人,何苦费尽心思来问我这个局外人!”我将自己撇出了所谓的三角恋情,仿佛真当自己是个局外人。
逃离,是现在的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不想被她们看穿我的软弱,情绪即将崩溃的我,强忍着最后的一丝骄傲,迅速离开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现在的我才终于知道,景烁的新女朋友,就是顾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顾菲儿,优越的生活给了她与众不同的气质,这是我永远都不可能与之相比的。
我像个逃兵一样“丢盔弃甲”地跑回了家,一进门就将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强忍的泪水已经决堤……
我不想面对的事情,总会有人逼着我去面对,从高一到现在,我一直都没有逃脱这个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