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合唱团的排练提前结束,之后,我又向王老师咨询了一些自己不太懂的乐理知识。当我走出音乐教室时,合唱队的其他成员也都走了。
校园的林荫路,一直是少数同学学习和看书的地方,因为这里人少、清净,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
我也打算从这条路回教室,毕竟躲在树荫下,不会被晒嘛。
就在林荫路的拐角处,我被一个男生挡住了去路。这男生个子不高,黝黑的皮肤,一身痞子气。他上下打量着我,问道:“你,就是林雅文?”
我没有回答。
他又凑得更近一些,接着问:“我写给你的信为什么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
听他这语气不是埋怨,却更像是责问。我有些慌张,往后退了两步,哪知,后面还有两个男生堵住了我的退路。
我开始有些害怕,却故作坚强,强忍着心里的不安,回答他:“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封信,最近我收到的东西都会原封不动地退回,谁差人送来的,谁帮忙拿回去,你的信我不清楚是谁送来的,所以……抱歉。”
“抱歉?那你就再好好想想,我是高二七班,张~云~亮~!”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好像他的名字我本就应该知道一样!
我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他究竟是哪路“神仙”。
最近的这些追求者,我都不清楚他们的名字,因为我不太想跟这些人打交道,所以,知道或不知道名字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谁曾想,还会有人来对我“兴师问罪”!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没有礼貌地拒绝别人的好意,我道歉。不过,就快要上课了,我得先走了。”说完,我想从他旁边逃开,又被他伸手给拦住了。
天呐,我现在是走不了了吗?
旁边石凳上几个看书的同学,发现情况不妙,纷纷拿起书躲开了,似乎没有人愿意帮我。
我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地方有些偏僻,我这会儿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你先别着急走嘛,既然没看我的信,那就请你坐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张云亮一边阴阳怪气地说着,一边就想拉我去树下的石凳。
他脸上玩味的神情,让我心里的恐惧不断放大。
身后那两个男生也在痞痞地笑着,似乎他们早都已经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这下是真的慌了,将手藏在身后,低头说:“我是真的有事,抱歉!”说完,拔腿就想跑,奈何,还是被张云亮一把拽住了手腕,生生地扯了一下,很疼。
我使劲想要挣脱,可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我根本无法逃出他的控制。于是,我严词厉色道:“你快放开我!放开我!”但仍旧无济于事,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我的手腕开始有些红肿。
就在这时,我的另一个手腕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拉住,紧接着,有个人快速地站在我面前,将我护在身后。
张云亮见到有人替我解围,便松开了他的手。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是……是景烁,他就这样从天而降似的站在了我面前,我心中的不安骤然减少。
姚飞宇也紧跟在景烁身边,用他那趋炎附势的假笑看着张云亮。
张云亮眼睛微眯,轻蔑地说:“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不知道我是谁吗?”
景烁也没有示弱,面无表情地回答:“知道,高二的张大哥嘛,你何必跟这个没几两肉的小四眼计较呢!”
没几两肉的小四眼,他是在说我吗?这个景烁,嘴巴里就不能有一句正常人说的话吗!
难怪张云亮刚才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想当然地认为我就应该认识他,原来他就是高二的老大。
只可惜,我还真的不认识他。
姚飞宇也跟着搭腔:“就是嘛,大哥,你今天就卖给我们兄弟俩一个面子,改天我们再好好谢谢你啊!”说完,他就冲我使着眼色,意思是让我赶紧走。
正当我们盘算着转身离开时,后面的那两个男生又往前凑了凑,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眼看着张云亮和景烁都攥紧了拳头,这剑拔弩张的阵势,让我不自觉地又开始紧张。
学校的保安就在此时恰好路过。
张云亮看起来也不想惹事,指着景烁的鼻子,愤愤地说:“小子,咱们走着瞧!”之后便转身离开。
我当即松了一口气。我们三个人也匆匆忙忙地走出了林荫路。
我甩开景烁的手,低头小声地对他说了句“谢谢”,就一路小跑,狼狈地逃回了教室。
惊魂未定的我刚跑到教室后门,就看见李翔正在教室的前门那儿等我。以我现在的精神状态,真的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纠缠,我便准备从后门悄悄地溜进去。
谁知,李翔就在这时看见了我,他快步上前,说:“我终于等到你了。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怪我没有考虑周全,让你难堪了,对不起。但请你不要这么快地拒绝我,好吗?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唉!我今天是中彩票了吗?这一幕接着一幕的“故事”,是要把我的生活搞成或是电视剧吗?
景烁和姚飞宇也在这时走了回来,刚好看到了上面那一幕。
我开始有些烦躁不安,刚才在林荫路上受到的惊吓还未曾消退,现在的李翔又来添乱。我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冲李翔喊着:“够了够了!我已经说的很清楚很明白,不可能!不同意!请你不要再来缠着我了!”
话一出口,教室里的同学纷纷回头看向我们。我早已顾不上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径直冲进教室,想找到一丝安全感。
座位上,我的心依然跳地很快,脑袋里放电影似地重复着刚才的画面。教室外的李翔和景烁又在争吵着,我已经懒得去看、懒得去想,内心深处的烦乱让我莫名的心累……
同桌曹彬小心翼翼地问我:“你…还好吗?”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曹彬将一张折的四四方方的纸条递给我,纸条的角上还折了一片树叶样的东西。我苦笑着:这又是谁的情书?这次竟然连我的同桌都被收买了。
曹彬发现我脸色不好,马上解释着:“纸条是景烁的,他本来想夹在你的笔记本里,但是又怕你不会看,所以托我转交给你。你别生气,要是不想看,我现在就还给他。”曹彬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他说纸条是给你道歉的……”
听到这里,我稍稍放松,想起景烁刚才在林荫路上的举动,他应该是真的想要跟我道歉吧。
我打开纸条:“林雅文,我想了很久才决定给你写这张纸条。首先,我为之前自己的莽撞向你道歉,我不该当众念了李翔给你的情书,让你难堪。其次,我发觉自己在不经意间开始关注你了,想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想清楚你每天都在干什么,你是第一个让我如此在乎的女生。你愿意原谅并接受我吗?期待你的回答。景烁。”
唉!这哪里是什么道歉啊?分明还是在表白,傻傻的曹彬被人给骗了。
短短的二十分钟里,三个男生前前后后的花样表白,让原本已经筋疲力尽的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累,脑袋混沌不堪、思维停滞不前、手脚趋近于麻木,周围吵杂的声音让我喘不过气,我像是被人溺在了水里。
我呆呆地站起来,向外面走去。迎面撞上正要进教室的景烁,他似乎想要对我说什么,可现在的我已经不想再跟任何人多说一句话。
高一6班的门口,当李楠看见我时,她大惊失色:“亲爱的,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木讷的我将手上景烁所谓的道歉信递给了李楠,对她说:“你告诉景烁,我接受他了。”
我心里那些惶惶不安的情绪压的我接近崩溃,想哭,却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
李楠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景烁?为什么是景烁?”
我鼓起最后的一丝力气:“到此为止吧,我累了……”说完,看着眼前渐渐模糊的李楠和走廊的天花板,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在校医务室了。
李楠终于舒了一口气:“雅文,你可吓死我了。还好医生说你没事,只是低血糖,休息一下就会好。”
“哦。”我还是不太想说话。
李楠坏坏地冲我笑着:“你老实交待,你和景烁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太想承认自己晕倒前所说的话。
“你不要给我装失忆!”李楠强调着:“你和景烁要是没什么,那你今天晕倒,我离你那么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却像是长了雷达,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前抱住了你。要不是他,你以为你自己今天能有多幸运?你的脑袋怕是早都摔傻了!”
“是景烁?抱住了我?”我倒吸一口凉气。
“对啊,他不但抱住了你,他还当着全校同学的面把你抱来医务室。你都不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少女生的眼神想要‘杀’死你。”李楠捂嘴偷笑。
我一下子呆住了,惊讶自己怎么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我不知道自己在晕倒前的那句话李楠是否已经告诉了景烁?看着她,我眼神闪烁,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李楠终究还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她说:“当医生说你没事时,我就告诉景烁,说你愿意接受他。你是没看见当时他那傻样,完全丧失了优质帅气的形象,整个儿一傻帽,直到上课铃声响了,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李楠将景烁的情书还给我,接下来一本正经地问我:“丫头,你真的想清楚了,就选他吗?”
唉,在我所遇见的这些人里,似乎也只有景烁有能力帮我躲过那些盲目的追求者。
于是,我点了点头。
李楠若有所思:“也好,起码做景烁的女朋友,应该是没有人再敢惦记你了。”
我低头将情书折好,装进口袋。
就像李楠所说的那样,景烁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这样,对他来说公平吗?难道我真的要利用他,让他做我的挡箭牌吗?
其实当时的我,自己也没有想明白,对他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就这样,没几天,我和景烁的事情就已经在学校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