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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广元(1 / 1)


“我是治不了你,师尊她老人家还治不了你吗?”

“你那个破宗门干脆别待了,我这就带你回云霄宫!”

覃明昭眉微微皱起,不赞同道:“何必惊动她老人家。”

姜含松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谁叫你总是让我们操心!”

她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拉着她就往里侧去了。

这艘飞舟作为私人飞舟来说算大的,外间包括甲板为赏玩之所,中厅可作为待客、议事之用,最里间则是寝居。

姜含松一开始就将人带到了中厅。

此时覃明昭被带往里间,中厅只剩下谢锦逸和姜寻之了。

姜寻之见谢锦逸面上隐隐有些担忧,便说:“不必担心,师姐兼修木灵根,对于生生之术的修行颇得其中三昧,她是帮覃姐姐调养去了。”

谢锦逸听她这么说,也只能将担忧隐下,问:“姜师姐,不知尊师姐是……”

姜寻之道:“师姐姓姜名含松,乃我云霄宫宫主。”

见谢锦逸还有些疑惑,便继续说道:“师姐与覃姐姐相交甚笃,先前那一番不过是玩闹。”

她说的是一边嘤嘤嘤一边骂着负心人。

谢锦逸心头疑惑顿消,听那姜宫主话里的意思,她还以为仙子是云霄宫的呢。

过后又觉得有些汗颜,姜寻之的师姐是宫主,是仙子的好友,她叫“姜师姐”可真是乱来,姜寻之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多说。

还有,之前仙子叫她拉开姜宫主,她还说着“覃姐姐说要拉开你”,细细一想,竟有种直愣愣的可爱。

两人也不过是才认识,客客气气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无话可说了。

就在两人相对沉默之时,姜含松从里间出来了。

谢锦逸不禁看向她。

她生得实在好看,行动间自有一股潇洒之气,眉眼又暗含不羁与肆意,通身勃发的生机蕴蓄,又放又收,直教人心生好感。

她的气质与姜寻之比,是两种“放”。

姜寻之的“放”就像是打开门时迎面而来的一柄剑。

而她的“放”则是晨间启窗时的清风拂面。

“小锦逸,我好看吗?”

直到这一声问话传来,谢锦逸才惊觉自己盯着人家看得有些久了。

虽然有些失礼,但她还是诚实地说:“好看,很好看。”

“哈哈哈,你的眼光好!”

姜含松粲然一笑。

谢锦逸原本与姜寻之坐在杌凳上,姜含松一来,就将两人拉到窗边铺着的软席上,她自己随意而坐,又叫两人同坐。

见姜寻之已经端端正正坐好,谢锦逸遂也盘膝坐下。

又听见姜含松问:“那我和覃明昭比,哪个好看?”

“仙子好看!”

谢锦逸脱口而出。

姜含松没去计较她的回答,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另一处,“仙子?你叫覃明昭仙子?她应了?”

她的表情、她的语调足以说明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谢锦逸不明所以,只能点头说:“应了啊。”

“哈哈哈!”

姜含松突然笑开了。

“哈哈哈!覃明昭果然也是个俗人,也爱听漂亮话!”

“这个不是漂亮话。”所以仙子也不是俗人。谢锦逸小声反驳。

姜含松把手一张,“仙子——这多腻歪啊!”

有吗?

谢锦逸疑惑地眨眨眼。

姜含松没有理会她的疑惑,自顾自说:“哈!她竟然会应!我叫她一声小明昭,她都恨不得把我丢出十万八千里。”

这个……

谢锦逸在心里偷偷抹汗,她可没忘记,方才也叫了她“小锦逸”呢,还有叫“小寻之”。

这位姜宫主是有多大啊。

说到这里,谢锦逸终于有机会问,“仙、”才出口又恐她再说腻歪,遂道:“姜宫主,怎么不见师尊?”

姜含松眉一挑,“叫姜姐姐。”

谢锦逸抿唇。

“哎呀,我已经年老色衰了!”她一边叫着,一边歪倒在姜寻之肩上,“小寻之,我如今连一声姐姐也不配了~”

姜寻之眉眼间俱是无奈,扶正她的身体,“师姐,要端庄得体。”

“小寻之,你说说你,师姐、师尊这么好的人你不学,你去学覃明昭!学她学成个小冰块也就算了,你还把自己学成个小古板!”

她们师姐妹说话,谢锦逸插不上嘴,只能在心里表示不认同,仙子自是极好的,为什么不能学!

姜含松转而又对谢锦逸说:“你那仙子师尊正泡药浴呢,没那么快出来。”

“谢姜姐姐。”方才没叫只是在犹豫辈分问题,现在一想,当初是自己亲口说的,先是仙子再是师尊,那叫“姜姐姐”也无妨了。

姜含松一听,笑得开心,“哎呀,小年轻就是讨人喜欢。”

她凑近,“小锦逸,喜不喜欢云霄宫?你把你的仙子师尊拐来云霄宫,姐姐就重重地谢你!”

“呃……”

谢锦逸一时语塞。

姜含松继续说:“那个破宗门有什么好待的!”

“一峰之主,连小小弟子都敢不敬!”

“那些个糟老头子还净欺负她年轻!”

“那个老糊涂的宗主不知道什么是美玉什么是破石头!”

姜寻之在一旁扯扯她,“师姐,不至于。”

她的意思是独酌剑君再怎么也不至于是块破石头。

姜含松就捏她的脸,“小寻之,你是站哪边的?”

姜寻之乖乖闭嘴。

“小锦逸,你说,我的这几句话里有假的吗?”

“没有!”

谢锦逸提声道。

弟子,峰主,宗主,这些姜含松都没有说错,她身处天玄宗,对这些看得清清楚楚,也为仙子鸣不平。

姜含松一拍她肩膀,仿佛找到了知音,“就是!”

“杜匡那老头,就因为一个道号就嫉妒我们小明昭,真是个老不羞!”

杜匡便是天玄宗义阳峰峰主,只是这道号难不成另有隐情?

谢锦逸不懂,问姜含松。

姜含松一脸的高深莫测,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不要以为道号就只是个道号,这里面有大关系呢!”

“还请姜姐姐释疑。”

姜含松就问:“你的仙子师尊道号是什么?”

“广元君。”

“可有不妥?”

“未见不妥。”

“我再给你说说另外两个道号,你再想想有没有不妥。”

姜含松略微坐直,沉声道:“天玄宗义阳峰峰主杜匡,道号广衡。天玄宗源春峰峰主钟芜,道号广和。”

她又说:“除这两位并覃明昭,天玄宗现任各峰主以及宗主,都没有道号。”

谢锦逸浑身一震。

若是单看广元二字,确实没有不妥之处。

可将它与另外两个道号放在一起,再想想几人的身份,那可就大大的不妥了。

不,不能说不妥。不妥是那些觉得覃明昭配不上广元道号的想法。

可在谢锦逸看来,仙子怎么就配不上了?广元好,广元极好!

姜含松问:“怎么样?”

谢锦逸挺直背,郑重地说:“并无不妥!仙子当得起!”

姜含松这回拍她的肩膀是真的激动,啪啪啪好几下:“好!哈哈哈!小锦逸,你很好!”

元者,首也。

天玄宗太上长老亲赐“广元”道号,便是认为覃明昭可为广字辈道号之首。

钟芜醉心炼丹,道不道号的她根本不在意。

可杜匡在意啊!他十分百分千分万分地在意!

他向来自负,自认为在修行一途,于同辈中可独步。

被这么个小辈压一头,他怎么会甘心!

虽然杜匡最得意的是自己“独酌剑君”的名号,对“广衡”二字没什么感觉,可是有人要用“元”就不行!

再者,覃明昭的师尊自己没有道号,她可以不在意,其余峰主可不行,他们实实地在意。

凭什么!连我都没有,一个小辈怎么可以越过长辈呢!

再说天玄宗宗主,他修为不如杜匡,丹道不如钟芜,这两个人有道号他没意见,可覃明昭算什么!

道号,关联着一个人的作为、贡献、声望。

试想,若是一个碌碌无为之人,即便是被亲长赐了道号,可有人认同他吗?没有!

杜匡之广衡,意在赞他于剑道上可为“秤”,衡量诸剑修。

钟芜之广和,意在赞她于丹道上可和合丹修,也赞她广济天下,为各境安定平和做出大贡献。

而当年不眠关一战,若没有覃明昭临阵突破,以一己之力消灭大半魔物,撑到各宗门世家来援,不眠关早就失守了,届时魔物大举入侵,浮生大陆定是生灵涂炭。

姜含松想,覃明昭怎么就不配了!

可她却说:“你看,小锦逸,这就是你家仙子师尊在天玄宗的处境。那些没有道号的峰主们嫉恨她,有道号的杜匡嫉妒她能得“元”字,又轻看她配不上“元”字,宗主冷待她。就连弟子们,都敢藐视尊上,随意议论她。”

谢锦逸听得气血上涌,恨不得与他们个个理论;又觉悲伤似一座大山压来,仙子明朗昭昭,怎么可以遭受这些!

姜含松瞧她一眼,看她一副难过至极,像是要哭的样子,心底“哎哟”一声,暗道:这傻孩子不会信了吧?

覃明昭会被欺负?哈!可别了吧!

诚然,是有那么一些没脑子的、听风就是雨,被人一说就觉得覃明昭也不怎么样的弟子,可这些于覃明昭又有什么妨碍。

这些人修为不及她,地位不如她,天分更是比不上她,哪里值得她浪费眼神。

他们爱说闲话就说去吧,她自修她的道。

宗主、峰主联合起来打压她又怎么样,她根本就不在意峰主之位。

若不是她师尊匆匆离世,来不及安排那些临鹤峰弟子,又指定她继任,给她留下了一份责任,说不定她早就离了天玄宗,游历大陆去了。

看谢锦逸眼睛都快红了,姜含松惊得对姜寻之挤眉弄眼的:竟然真的有人相信覃明昭会受到欺负!!!

姜寻之回她眼神:师姐,你怎么又乱说话,这下惹祸了吧,等覃姐姐出来看你怎么办。

该说不说,着实巧得很。

师姐妹两人眼神交流刚过,覃明昭就从里间出来了。

覃明昭一进中厅,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走近一看,谢锦逸一双眸子水雾泛起,竟是要哭!

她看向她,似哀伤似怜惜,又似不平与愤怒。

在她身边一坐下,她就挨过来,额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

覃明昭神情一冷,凌厉的眼神射向姜含松,“怎么回事!”

“咳,那个,明昭啊,我就是和小锦逸说说话呢。”

姜含松心虚地说。

覃明昭不理她,转向姜寻之,“寻之,你说。”

姜寻之坐直身体,一板一眼道:“师姐问锦逸师妹,她好看吗,锦逸师妹说好看,师姐说锦逸师妹的眼光好。师姐又问,她和覃姐姐哪个好看,锦逸师妹说唔唔唔……”

姜含松急忙扑过去,慌慌张张地捂住她的嘴,咬牙切齿道:“小寻之,咱们只是闲聊而已,那些话说过听过就算了吧,你说是不是啊!”

“唔唔唔……”

最后的最后,飞舟悠然从上空飞过。

姜含松抬头看着,悲切切长长地叹气:“我多可怜啊!连自己的飞舟都没了!”

姜寻之面无表情,并不回应她的悲伤,只说:“师姐,快另取飞舟出来,我们该回去了。”

“唉,连自己的师妹都欺负我,我太可怜了!”

“覃明昭不仅把我的飞舟抢走,还使唤我!我太可怜了!”

“赤魂殿,嘁,哪个不长眼的惹到她头上?”

姜寻之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方脸圆脸就是她帮覃姐姐擒住的,当时她也在场,自然知道这些人不是犯到覃姐姐头上。

……

飞舟往正坛山脉平稳行去。

“原来你竟是个爱哭的性子?”

谢锦逸已经平复好心情,只是眼眶还有些浅红未消。

“我不是爱哭,只是触及伤心事,当哭而已。”

受伤流血她不会哭,行事艰难她不会哭,身遭险恶她不会哭。

唯有“伤心”。

仙子说她爱哭,只是因为她看到过几次她哭。

这几次,都是为仙子而哭。

仙子在她心上。

谢锦逸缓了缓神色。

现下秘境一事终于了结,她也有机会问出那个憋了许久的问题。

“仙子,你那时和寻之师姐说我……眼神好,是什么意思啊?”

姜寻之叫她“锦逸师妹”,谢锦逸觉得这样很亲近,也很喜欢,于是也这么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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