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死?”方觉夏走进房间蹲在她旁边。
关奕合的头发已经看起来好久没有打理,有些发黄暗沉粗糙。
她在女人耳边低声说道,“外面都说你死了,你的葬礼都举行了。”
她刚刚还以为眼前的人是一个男人,毕竟长得太英气,加之面容枯瘦将五官都凹陷得过于苍白中性。
关奕合继续在纸上写着【我没死,我已经被关了七年了。】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大家都是女人,只是今天关向御不对劲,我偷偷跑上来了。”
关奕合心里一念,然后在纸上继续写着。
【他在小时候被我注射过药剂,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是下雨天发作。】
方觉夏大为震惊,原来药剂是她注射的。她看向地板上面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求救的话,那不是关奕合的口吻,也不是她的字迹,而是另一个男人的。
字迹不工整,歪歪扭扭的,看起来是一个年纪很小的男孩写上去的。
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这让一切都陷入了一场激烈的回忆。
风拍向走廊上面的白色墙纸,零零落落的透过光滑的玻璃看不清眼前人的神情。
那年还是如同今天一样下着雨……
距离我丈夫关御死后的第三年。
在大雨倾盆中,我看向了实验室里面的小男孩。
他浑身颤抖,已经被我当做试验品进行了全面的分析,他将永生因为这个药剂而感觉痛苦。
可这并不能阻挡我的野心。
几天后,出乎意料,他竟然活了下来。是一百多个试验品里面唯一活下来的一个。
小男孩七天七夜都关在黑暗中,他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只是听见外面的倾盆大雨。
我走上去,当一切都明亮后,向他露出了虚伪的笑容。
那种笑容就像是即将被戳破的皮球。
“我现在来救你出去。”
他很天真,居然相信我所说的。
他当时的眼神如同看见了天使,如同看见了一辈子都不要分开的人。
他觉得,是我带他脱离了世间的苦海。
他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依偎在我怀里。
“我以后只有你这一个家人了。”
小男孩不知道他父母,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来自于他此生最信任最爱的女人。
第二年丈夫的忌日。
我想念关御了,我此刻的一切权力与荣耀都来自于这个无比智慧的男人。
我看向一旁认真学钢琴的小男孩。
同他取名为关向御。
每当他浑身疼痛的时候,我偏偏不将解药给他,我只给他温暖与怀抱。
关向御渐渐长大,他却越来越离不开我。
每次疼痛,他都想到我。
他非常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因为童年父母的离世,使得他害怕我扔下他。
将他扔去如同恐怖阴影般的童年。
关向御长大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所谓的爱越来越畸形。
他看我的眼神,像极了当年关御那般,那般炙热滚烫与占有。
可他是我的养子,我的儿子。
我是他所认为在黑暗中的唯一救赎,也是抚养他长大的女人。
我清醒地知道,不能再将他留在身边,爱一旦滋生,恨起来便无比恐怖。
更何况我欺骗了他整整十多年,这个秘密必须沉入海底。
或许我可以扔下他,但是我的优柔寡断只是将他送去了国外读书。
等几年后回来,他变了。
她才忽然发觉自己做了人生中最愚蠢的决定。
雨水冲刷着整栋别墅,这里面似被浓雾掩盖弥漫着,撕不开。
关奕合从记忆里面抽离出来,她试图抓住方觉夏的手。
那是一双手而润玉般的手,还有种淡淡鬼魅而清纯的香味。
曾经风华正茂的她此刻又变成了什么样呢?
她眼睛已经瞎了,她看不见。
方觉夏有些震惊,她握着这个女人的手,亦如曾经女人握着小关向御一样。
关奕合感受着她手掌心里面仅存的温度,耳畔传来女人清冽的声音。
“是什么让你不肯放弃自己的生命?”她看着房间里面,关奕合想要自杀太容易了,可是她偏偏没有选择这么做,她已经失去了双眼,舌头…作为生命悲催的末端,她还有所期盼,对这个世界还有所期盼。
关奕合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位置。】
方觉夏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两个字的言外之意就是,关奕合还有人手,外面还有势力。
这个女人无尽的欲望令人感到震惊。
“我可以帮你,我也恨关向御,他把我关在这里。”
关奕合迟疑一下。
方觉夏锲而不舍,继续在她耳边说着,“你想夺回关家的位置,你需要有人在外面办事,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的确。
她七年来没有听过除了关向御以来,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没人知道,今天她听到这与众不同声音时候内心深处的颤抖。
这意味着希望。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和你一样,我也是因为欲望,我可以帮你,但事成之后,分我关家一半的权力。”
方觉夏若有所思,眼前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关家都易主了竟然背后还有势力。
恐怕连关向御都不知道。
关奕合僵硬的脸上忽然有些别样的神情,她的眼睛已经被白雾所遮盖。她的手写字的时候都在颤抖。
【我们都是女人,只要你能帮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所有东西。关家曾经是六大家族之首,我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所不能。我能给你想要的所有。】
【我此生犯得最大一个错误就是爱上了关向御。不然,我就无往不胜。】
既然她看起来狼狈不堪,但身上的气质还是令人唏嘘。
关向御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延续关家的辉煌,就是因为他失去了关奕合暗中那股力量与势力。
姜还是老的辣。
可能关向御到现在都不知道关奕合背后还藏着这么多东西。
毕竟她都这样了,难不成还想着逆风翻盘,没错…关奕合太狠也太能忍。
“我想办法救你出去,可问题是,我手上什么都没有?”
【没关系,我给你,你如果想要更多,等我出去以后。】
【你去京城SK酒吧跟里面的大老板,就是一个瞎了半只眼的男人说,蝴蝶要见师哥,告诉他我还活着。这是我曾经暗中培养起来的势力,现在,我给你。这是我的诚意。】
方觉夏看着这个女人,今年她应该四十几岁了。
她不是相信方觉夏,而是没得选。
她赌一把。
“好。”方觉夏将地上写字的纸走到走廊上,然后背着监控用打火机点燃烧成灰。
“我总得有所交代,你有治疗关向御疼痛的药吗?”
关奕合写上【我已经把药给他了,可他没用。】
疯子。
关向御自愿在雨天接受着非人的折磨。
方觉夏认为关向御始终没有走出那到阴霾密布。
他竟然如此摧残自己是肉体,是习惯还是曾经的痛苦。
还是内心深处的痛已经需要用肉体的疼痛来掩盖。
他始终不肯放过自己。
放过那个爱上自己杀父仇人,给自己童年带去极致痛苦的女人的那个自己。
“好,我知道了。你耐心等待。”
说完之后,方觉夏将一切都处理好。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小,一丝阳光即将迎面而来。
女人一身白裙看起来特别憔悴美丽可眼神却很坚定。
她从楼梯下走下来,看见管家还在那里守着。
管家看见方小姐后,心里很焦灼。连忙上前将四楼大门反锁。
“怎么样了?有找到解药吗?”
她没有理会,而是走进了关向御的房间。
此刻的关向御看起来更加恐怖了,房间里面的血腥味也愈加浓烈。阴暗潮湿的气息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男人的五官精致,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着。
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他的嘴唇也咬破了。
方觉夏走到窗户旁边,将窗帘拉开,然后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房间里面的男人如同被密密麻麻的线所缠绕着的绝望的线一样。五官宛如鬼斧神工造就却未能给他一个健全的童年与人格。血与光交织着顺着节骨突出的背脊往下落,男人的满身的肌肉与线条都勾勒着,光伏上了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他的骨子藏着矜贵与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