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的见面不欢而散,临走前付跑还是不放弃:“您一定要做好安全防范,时来新非常非常危险,这一点再重视都不为过。”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付标叹口气,他距离自己心目中的要求还差得很远,
车开在来时的路上,付跑见到一辆接着一辆的军车擦身而过,满载着人回返军营。不用说,车上都是那些目标贪官,付标正施展雷霆万钧的手段,一夜之间让宁越地区几乎变了个天。
这些人押送回来后,会被连夜审讯,以最快的速度定案,把一份份的供词,财产证明,犯罪证据封存在档案袋里,然后交给临时成立的特别法庭,庭审、判决、入刑,流水线作业般完成过程,在此之前,有一部分人会迎来好运,到相关的职位履新,又一批新官僚出现了。
……
时来新又见到了卫长青,那是在一次例行巡视的时候发现他的。
这一段时间局势比较平静。自从文慧的追思会过去以后,各个利益相关方一时之间集体失声,被一连串的杀戮所震慑,不约而同地都把爪子缩了回去,一改明火执仗的作风,隐身躲在暗处窥视。
时来新倒不认为这些人会就此放弃,那天在墓园那场声势浩大的围捕,说明他已经惹上了更大的麻烦,有一股新的、更强大的势力加入进来。
原有的这些势力当然也觉察得到,他们暂时停下手中的操作,观察新加入的势力,了解他们如何行事,是题中应有之意。如果这股新势力能够把时来新制住,那就最好,他们乐见其成,不用出手就有人把麻烦解决了。
还有一个原因时来新并不知道,军方已经开始“灭鼠行动”,虽然进行得低调,但对宁越城固有的一批势力带来巨大影响,很多利益关口在重新洗牌,所有在局中的相关方,不约而同都选择蛰伏下来,观望进一步的事态发展。
从那天墓园内外的布置看,新出现的对手势力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完全不用顾忌外界的反应,奇怪的是,也真没有人对这件事批评半个字,连平常叫嚷得最厉害的媒体,都视而不见,选择性失明。
就像宁越官方在谈论起经济状况时常说的那句话,总体形势并不乐观。
时来新的危机感更强了,他没有更好的消息来源,很闭塞,对局面的变化缺乏认知,对新的对手也一点不了解,这很让人头痛,与一个看不见的对手是无法进行作战的。
受困于这种先天上的不足,他只能更勤于进行多方巡察,弥补一下这块短板。每天不间断地对一些重要敏感地点保持观察,希望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协会组织在宁越的那个豪华俱乐部,当然是他重点要关注的地方之一。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天他照常让泡影在俱乐部内外兜圈的时候,发现了卫长青这位久已不见的老朋友。
卫长青明显清减了,脸色有些苍白,听说他到国外去了,当初就是为躲避时来新这个灾星,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与时来新当然有关联。卫长青是被时来新吓怕了的,忽然又出现在这里,含义非同寻常。
协会组织在宁越的机构在时来新的多次打击下已经完全散架,失去了几乎所有的高层,下面的喽啰们各散东西,整个组织处于瘫痪的状态。
因此,原来人来人往热闹的会所,如今冷冷清清,鲜少人光临,即使有曾经的旧主坐镇,也很难有大的改观。
在群龙无首的时候,卫长青的回归也有其合理性,至少说明协会总部并没有放弃对这里的掌控,即使是在眼下最艰难的时刻。
卫长青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这个暂时还不好说。让时来新警惕地竖起耳朵的,是这代表着协会组织没有僵毙,仍然有活气,暗里还有着某种谋划。
可以想象得到,这个组织眼下最重要的日常,就是如何干掉时来新,一切都会围绕着这个中心展开。他们的阴谋是什么?不能够掉以轻心,时来新决定死盯着卫长青。
卫长青每天都呆在会所里,从不出外,也很少见外人,只会偶尔打打电话,平常几乎酒不离手,一有空就喝上几口,跟他以往的人设有很大不同。过去的卫长青儒雅自守,有很强的自控能力,而现在则既压抑又放纵。
到了晚上,他似乎不喜欢独处,总要叫上几个女人和他一起,关在豪华的卧室里,干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其状态可以用醉生梦死来形容。
与此同时,时来新也在进行其它的一些准备。
他深感本尊的移动速度过于缓慢,与泡影的落差太大,很是拖后腿,于是决定买车。过去买的那些车,由于用的都是自己的真实身份购买,估计早就被警方锁定,所以都弃之不用,导致一直无车可用,实在不方便。
他又去订制了几个假身份证,二手车一口气买了多辆,有本地车牌也有外地车牌,统一要求是外表大众普通、不扎眼,质量皮实耐用,有较大容量的车尾箱。
他在车上准备了许多物品,分别停在了多个不同的地点,而这些地点都经过慎重的筛选,花了时间去租赁下来,俗话说狡兔三窟,这些散落在各处的安全屋,就是为下一阶段的难测局势所准备。
这段时间只要一得空,他就坐在地图前面,在上面写写画画,几张地图注满了记号。他在脑子里预想多种突发状况,模拟各种处境,策划出好几条离开宁越的路线。那些秘密停车地点是有讲究的,都是根据推演结果作出的安排,他相信,说不定有一天会用得上。
每天忙忙碌碌下来,当然也没有忘记去看看女儿。教育计划的不顺利,他是看在眼里的,除了摇头叹气,想不出再多办法。
有一位老师提出来辞职,原因是她受不了她的学生一直冷着脸,既不说话也不配合,像对着一个机器人在授课,教不下去了,基金管理人向群给他汇报过这件事情,他表示没关系,不行就继续换,一直换到有效果为止。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那位心理辅导老师取得了一些进展,女儿可以和她说上几句话,虽然不多,也算是可喜的变化。他认为只要给出足够的时间,不怕花水磨的功夫,终会见到更大的成效。
还有不好的消息,岳父的身体垮了,上次的打击造成了不可逆的后果,虽然被救回来,心脏依然非常脆弱,能够长期卧床不再恶化下去都要谢天谢地。
岳母倒是恢复了不少,人也有了些精力,咬着牙勉强在照顾两个亲人,所幸手边的钱还剩下不少,有钱使得鬼推磨,万事皆可腾挪开来,不至于无法可想。
时来新考虑,是不是给基金附加上一个新的用途,将照顾两老的事情也覆盖进去。于是他把想法告诉了向群,让他重新修改基金章程,为此他又给基金账户打进去两千万。
在安排这些事情的同时,某天他发现联邦调查局在宁越的驻地有了新的变化,这里换了领导人。
原来戈战夫的办公室位置上已经坐上了新的继任者,一位看上去相当彪悍的汉子,年富力强,只是那个招眼的大鼻子稍有些长歪的感觉。
时来新并不认识这位联邦调查局的新主管,但这位新主管却一定认得他,而且两人曾经见过面,还在黑暗中交过手,新主管歪掉的鼻子就是这次遭遇留下的后遗症。
试想他怎能不对时来新印象深刻?他就是刚从联邦调查局总部调来的邢边峰。
戈战夫曾经组织过一次对时来新的抓捕,在省医院的外围,邢边峰作为外援参与了这次行动,在那所大商场的暗角处,他成功伏击到了时来新,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结果却意外折羽,这事后来在局里传遍了。
他本是一个颇为自傲的人,他有傲的本钱,在整个联邦调查局系统,他的徒手搏击从未遇到过对手,这次他是在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上被打败。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场强横野蛮的剧烈搏斗,对手明显并未有受过专业训练,犯了许多错误,一开始就被自己压制,却依靠那强到不讲理的力量,把自己打得晕死过去,生平第一次可耻地瘫倒在地,生死系于敌手。
这种折辱才是对邢边峰最大的打击。
经此一役,他完全失去心气,行尸走肉般回到总部接受问责,面临家法的惩罚。
在关禁闭的期间,他觉得自己变成一条咸鱼,心灰意冷,不想说,不想动,甚至懒得为自己脱困想办法,整日里浑浑噩噩。
日常无聊间,也偶有复盘,打不过还是打不过,对手平常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人,却拥有超人的力量,那是怎么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