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钟金生听了这番话,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前身汗毛也都竖了起来。
“祁同伟,你不要太狠毒了,小心会有报应。”
“哈哈。”祁同伟忍不住大笑了一声。
“说到报应,我还真不怕。
我做过的好事,造福过的老百姓,少说也有几十万人了,要报应也是福报,而且洪福齐天。
倒是你这种腐败分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下手再怎么狠,也是功德无量。”
“祸不及家人,你这样做,是不合法的。”
“呵呵,我是政法系研究生毕业,你个腐败分子、犯罪分子、法盲,也配和我谈法律?
你老婆和你是共同犯罪,财产充公,坐牢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儿子这些年接受你的馈赠,起码有一两百万,连他的房子车子,也都是你买的,依法追缴合情合理。
就怕他现有的财产不够用,还欠了国家一屁股债,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还的清。
只是你那可怜的小孙女,没投个好胎,才刚上小学,就没了妈。
还要穿破烂衣服,吃糠咽菜,被人歧视,永远低人一等。
对了,我再提醒你一点,千万不要心存侥幸,指望你藏起来的赃款,能留给儿子用,那是不可能的。
我会派人一直盯着他,只要他去找钱,立马就会被捕,不但一分钱得不到,还会被视作共同犯罪,陪你老婆一起蹲大牢。
当然,这些你是看不到了,眼不见心不烦。
因为那时候你坟头上的草,早就几米高了,也没人上坟,没人打理,和孤魂野鬼一个样。”
听完这番话,钟金生万念俱灰,所有的希望,都已经被堵死了。
他本以为,反正自己是死路一条,干脆留下一笔巨额财富,让儿子孙女享福,也算死得其所。
如今才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反倒会让儿子孙女陷入灭顶之灾。
先不说欠了一屁股债,根本还不清,那个被公司连累的亲戚,恐怕都会反目成仇,弄死自己的儿子孙女。
至于那笔财富,要么永远不见天日,要么就是便宜了他人。
面前的这个祁同伟,实在太可怕了,他岂止是恶毒,简直就是恶魔啊……
“祁书记,如果我愿意立功,真的可以不死,你还能放过我的家人?”
“你也是党员,应该知道我党的方针,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只要你能毫无保留的交代一切问题,并交出全部赃款,我会帮你求情,尽可能免去死刑。
你儿子那里,我也可以放他一马。
只不过,你老婆应该是没办法了,几年牢估计跑不掉。”
“你是市委领导,说话一定要算数?”
“当然算数。”
“那好吧。”钟金生轻叹一声,道:“我这就带你们去挖剩下的东西。”
……
藏东西的地址,依然在城南滨江花园。
别墅的院子一角,有个十几平米的鱼池,里面养了些金鱼和鲤鱼。
祁同伟带人把水抽干后,又挖了一会,找到了剩余的赃物。
整整两百五十公斤金条,折合市场价一千六百多万。
全部用油纸包裹,然后再用塑料袋封好,外面再裹几层油纸,埋在鱼池下方三十公分的位置。
如果不是钟金生亲口说出藏金的位置,恐怕就是在别墅里掘地三尺,也不会想到去鱼塘里面挖。
交通系统的腐败真是太夸张了。
钟金生的公司不过才开了几年,就捞到三千多万,如果让他继续干下去,等到退休,估计得有九位数的身家。
他还只是个地级市的交通局副局长。
那其他副局长呢,局长呢,厅长副厅长呢?
而且现在还只是世纪初,将来恐怕会更严重。
那些动辄几亿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工程款,究竟能有多少会落进腐败分子的口袋?
难怪有些地方官员,非常喜欢搞工程,大兴土木。
祁同伟不禁想起上辈子见过的事情。
一条挺好的路,翻来覆去的挖。
一座好好的桥,变着花样去修。
明明人迹罕见的村落,修条简易便道就可以,偏要修高规格的公路。
明明很小的山头,挖开只要几百万,偏要花上大几千万,去修个隧道。
甚至就连街上商铺的招牌,也有人看不顺眼,非要换成统一模样,又丑又贵。
虽然这些都不需要老百姓掏钱,但城投债欠了一屁股,八辈子都还不清……
不过话说回来,世纪初的贪官,好像也挺难的。
贪下了钱,转出国不容易,存银行又不敢,都可能留下线索。
只能换成金条,或者直接以现金的模式,狡兔三窟,到处藏起来。
……
钟金生的问题查清楚之后,祁同伟并没有急着移交到检察院。
因为交通系统盘根错节,经常发生窝案,钟金生的心里,一定还藏有很多秘密,足以引发一场官场地震。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明摆着的、一查一个准的事,却有人拼命想捂住盖子,死活不肯给外界一个交待。
钟金生愿意说出来最好,即便不肯说出来,只要他还在自己手里,就会有很多人睡不着觉。
果然,没过几天,市检察院就找上了门。
来的是副检察长周知民。
他的级别,还不配直接找祁同伟谈工作,接待他的是副书记徐建发。
“老徐,交通局钟金生的案子,进度怎么样了?”
“还在办,估计一时半会好不了。”
“他自身的问题还没搞清楚吗?”
徐建发按照祁同伟的交待,回道:“自身的问题查的差不多了,但还联系到其他人,需要继续挖一挖。”
“自身问题搞清楚就行了,早点移交过来吧,其他的事情,让我们检察院反贪局来挖。”
“那我可做不了主,要不你去找祁书记,自己跟他说。”
周知民也是个头铁娃,竟然真的去找祁同伟,然后碰了个钉子,灰溜溜的回去了。
“催什么催,我们市纪委的工作,啥时候需要听你一个副检察长的指挥了?”
第二天,分管交通的副市长王连,亲自找来了。
两人都是市委常委,见面后先寒暄了一番,再进入正题。
“祁书记,那个交通局的钟金生,要是已经查清楚了的话,还是早点把他判了吧。”
“怎么,有人托你来说情了?”祁同伟笑呵呵的回道。
“那倒没有,是我自己的意思。”
“钟金生的问题有点严重,也很复杂,恐怕一时半会,还不能移交到检察院和法院。”
“很复杂,怎么个复杂法?”
“我也不瞒你,这可能是个窝案,会牵扯到交通局上上下下不少人。”
王连听了这话,低头思考了一会后,才道:
“既然祁书记快人快语,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希望你能帮我个忙,不要把这事闹的太大。”
祁同伟只“哦”了一声,便闭上了嘴,等张连继续往下说。
“祁书记,我听说过你之前的一些事,也明白省委李书记把你派到京海来,是要做一番大动作的。
但京海交通系统的问题,并不是现在才有的,真要刨根问底的话,那影响就太大了。
我肯定是要吃瓜落的,对此也有心理准备,就怕事情闹大了,会引起上面的人不满。”
“王市长,听你的话,好像有弦外之音啊。”祁同伟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不不不。”王连见状,赶紧摆摆手,说道:
“祁书记,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给个面子,不要把事情闹的太大,仅此而已。”
“那好吧。”祁同伟换上了笑容。
“老王,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心里也该有数,钟金生的案子,纪委的程序会尽快走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