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来身材魁梧,目光如炬,一副浓眉大眼,硬汉气质十足,很有打虎英雄武松的风采。
他和祁同伟年龄相仿,仕途却快了一步,现任县刑警队副队长,算是个正股级。
祁同伟心想,这世界还真小,又让我碰到了个老熟人。
“同志,请问你是叶飞的什么人?”赵东来的声音很洪亮。
“我叫祁同伟,在红山乡工作,目前是叶飞他们村的驻村干部,叶飞究竟犯了什么事,要你们刑警队亲自抓人?”祁同伟反问道。
“哦,祁同志你好,叶飞犯的事挺严重的,他拿枪威胁民警,涉嫌袭警罪,已经刑事拘留了。”
祁同伟吓了一跳,道:“这不可能吧,据我所知,他到县城来卖野味的时候,都是不带枪的,怎么能袭警?”
“不是在县城袭的警,一个多月前,叶飞在自己家门口手持一把长柄双管猎枪,对着红山乡派出所民警程度,还威胁说,要打死程度。”
“纯属无稽之谈,根本没有这回事。”
“祁同伟同志。”赵东来有些不高兴了,说道:“你也是国家干部,不能因为叶飞是你的村民,就明目张胆的包庇他吧?”
“赵东来同志,我真没有包庇叶飞,这事说来也巧,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刚好就在现场。”祁同伟赶紧开始说具体情况。
“那天,乡里派工作组去紫溪村征收提留统筹,我也是其中一员,叶飞当时拒不缴费,工作组便要强制执行,两边谈不拢,就发生了一点小冲突,有人腿上挨了一扁担,然后程度先把配枪拔出来了,吓唬叶家人。
叶飞有个才十一二岁的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以为家人受了欺负,就把叶飞打猎用的猎枪也拿了出来,对着程度。叶飞不但自己没参与,还第一时间夺下了她妹妹手里的猎枪,而且当场证明,里面没有装弹药。
这些,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你确定就这样?”
“当然可以确定,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那还能假?”
赵东来盯着祁同伟的眼睛看了好一阵子,凭借一名刑警的直觉,他明白祁同伟没有说谎,这个案子应该另有隐情。
“我承认,你的描述很逼真,也很有逻辑,问题是,程度一口咬定就是叶飞干的,而且叶飞自己也承认了,你叫我怎么办?”
“啥,叶飞承认了?这怎么可能?”祁同伟一惊,然后沉下脸质问道:“你们是不是对他刑讯逼供了?”
赵东来被他的突然变脸吓了一跳,赶紧矢口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我可以保证,他被送到看守所的时候,一根毫毛都没掉。对了,我想起来了,刚开始叶飞是不招的,后来和我一起参与审讯的记录员,说了一句话,他马上就招了。”
“那个记录员说了什么话?”
“好像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的父母,你的妹妹还在家里等你回去呢。”
“这不就对了。”祁同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说道:“叶飞肯定是为了保护他妹妹,主动出来顶罪。”
赵东来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当时没注意,现在和你一聊,才反应过来,可能是那个记录员在诱导叶飞认罪。要不要把他找来,你亲自探探他的口风?”
“不必了,那句话听起来没什么大毛病,他肯定不会认账。”祁同伟摆摆手,又道:“东来同志,要不这样,我们分头行动,我现在就回红山乡,把程度和其他在场的人找来,你也去看守所把叶飞提出来,让大家当面对质,你看可以不?”
“这样最好。”
……
“程度,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给劳资滚出来。”祁同伟气势汹汹的站在乡派出所门外,破口大骂。
程度没有立刻做出回应,所长项党育却把头伸出了窗户:“小祁,程度怎么得罪你了,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项所,程度那个狗东西,冤枉紫溪村的村民,让人家被刑警队抓了,你说该不该骂?”
“小祁,你站在外面不好看,先进来坐,让我了解下情况再说。”
“程度,有没有这回事?”项党育听祁同伟说了具体情况后,脖子顿时粗了一圈,脸上青筋毕露,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没有的事,叶飞就是拿猎枪指着我了。”程度不肯承认。
“啪……”
他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祁同伟,你敢打我?”
“劳资打你怎么了,你再敢胡说八道,我还揍你,有本事也去告我袭警。”祁同伟一脸轻蔑。
“小祁,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你好歹也是政法出身的干部,多少注意一点形象。”项党育劝道。
“项所,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去把刘副乡长叫过来,让他和你说。”
项党育看向程度:“你觉得呢?”
程度低着头没说话,等于是承认了。
“哐……啷……”
一个搪瓷茶杯砸在了程度的脑门上,又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落在了地上。
项党育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这种事也能干的出来,我们所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项所,有话好好说嘛,骂人解决不了问题,你也要注意一下形象,实在气不过,多揍几下就可以了。”祁同伟把杯子捡起来,又递到范党育面前。
项党育白了祁同伟一眼,继续骂道:“程度,你已经涉嫌诽谤、诬陷他人,这是犯罪知道不,从今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停职等待调查吧。”
“不止诽谤罪和诬陷罪,还有伪证罪。”祁同伟在旁边补充道。
听说自己犯了好几条法律,程度有些害怕了,连忙辩解道:“项所,你不能停我的职,是上面的人让我干的。”
“上面的人是谁,你给我说清楚。”
“这……”
“项所,这个叶飞,和紫溪现任村委会主任林有田,有很深的矛盾,而林有田和吴金虎的关系又非同一般。”祁同伟提示道。
项党育担任红山乡派出所长多年,对林有田和吴金虎的关系非常清楚,但他似乎并不惧怕这个顶头上司。
他鄙视了程度一眼:“你少拿上面的人说事,人家让你去吃屎,你就去吃吗?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想巴结领导?”
骂完后,又对祁同伟道:“这样吧,我跟你去县局刑警队走一趟,说明具体情况,让他们先把人放出来再说。”
“项所,你不能去。”也不知是谁给的勇气,程度居然用威胁的口气道:“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惹得领导不高兴,你以后也别想升官了。”
“你个畜牲,还敢威胁我。”项党育一把抢过祁同伟手里的茶杯,再次砸向程度。
“什么领导,不就是吴金虎吗?劳资在红山乡派出所干了快三十年,各种先进奖章拿了一箩筐,从来就没想过升官发财,要不然的话,轮得到他吴金虎当这个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