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伙子很快又平静了下来,率先开了口,语气很不友好:“林有田,你要是吃饱了撑着,下面憋着慌,可以去找张寡妇去泄火,别三天两头来我这搞事情。”
这话让林有田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把脸拉得老长:“叶飞,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说话注意点,要不是为了工作,你以为我愿意往你这跑。”
“狗屁工作,不就是乱收费乱摊派么,拉倒吧,我不吃这一套。”
“瞧把你小子能的,告诉你,今天乡政府和派出所都来人了,要对你强制执行,不交都不行。”
林有田单手叉腰,指着身边一行人道。
“怎么,你们今天想仗着人多来硬的,劳资不怕,别以为我是吓大的。”叶飞却并不畏惧,两眼一横。
随即又转头对屋里喊道:“娘,小娟,你们去把大兵小五他们叫过来,就说要和林有田干仗。”
他母亲和妹妹正要出门,却被程度上前拦住了。
“你想干什么,国家有规定,派出所不能参与征收农村税费。”叶飞质问道。
程度回道:“派出所是不参与,我今天过来是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你要喊人,把事情搞大,我当然要管。”
刘彬则说道:“叶飞,我们是来讲道理的,你不要聚众闹事,为了点小钱吃官司,不值得。”
“你就是刘副乡长吧?”
“没错,我叫刘彬,主管乡里的财政税收。”
“行,既然你要讲道理,那我就和你讲道理。”
叶飞说完后,让家人搬出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请大家坐下,自己则回屋取出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沓票据。
“刘副乡长,国家规定的农业税,我家是全额缴纳的,一分钱也没有拖欠,没错吧?”
“这个没错,但是你家也只交了这个,三提五统等其他税费一分没交。”刘彬回道。
“农业税是上交国家的,无可厚非,可是三提五统这些算什么玩意,我凭什么要交?”
“这些也是有政策的,我们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政策规定的怎么了,宪法里写的明明白白,人民的国家的主人,政府是人民的公仆,政策如果不合理,人民就有权反对。”
“那你说说,哪些不合理?”
“行。”叶飞早有准备,翻开笔记本,和刘彬一条一条掰扯起来:
“村里收的公积金、公益金和管理费,按规定是用于生产、公益事业和日常管理开支。但实际上,前两项村里根本不花啥钱,全被村干部大吃大喝了。
镇上收的教育费、优抚费和民兵训练费,还算合理,但是计划生育费和交通建设费,我意见就大了。
现在你们到处抓超生婆,一个人要罚好几千,这么多钱还不够用于计生办的开支吗,为什么要另外收计划生育费?
交通建设费,顾名思义就是拿来修路的,但你看看,我们村里的路能叫路吗?据我所知,那还是公社时期修的。
这些都算了,为什么从去年开始,一下子要多交那么多钱,依据是什么?”
这番话令刘彬一时哑口无言,他也清楚有些收费不合理,但这就是他今天的任务。
只得硬着头皮回道:“你有什么不同看法,可以去上级部门反映,我今天来,就是要把该收的钱收上去。”
“我忙得很,没空去反映,你要收我的钱,就必须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就是不交。”
“你这样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随便你怎么认为,我是当过兵的人,认死理,凡事就讲个公平正义,不能让自己的血汗钱不明不白的让村干部吃掉、喝掉,贪掉了。”
几分钟的功夫,叶飞连续二次当着镇领导的面,提到村干部大吃大喝的问题,这让一旁的林有田很生气。
他反驳道:“叶飞,你不要血口喷人,说我们吃喝贪污,有证据么,没有证据就是诽谤。”
“证据?你们把账都做平了,当然没有证据,但实际情况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们再能骗,骗得了天地良心么?”叶飞一脸不屑。
林有田说不过他,只能对刘彬道:“刘乡长,我说的没错吧,他是茅坑里的臭石头,油盐不进,和他讲道理就是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来硬的。”
刘彬来之前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叶飞讲的有理有据有节,硬要计较,恐怕还是本方理亏。
可这么一大帮子人,如果白跑一趟,回去没法和乡里交差,而且此事传出去之后,负面影响极大,到时候大家有样学样,真的是一分钱也别想收了。
现在县财政没钱拨下来,要是再没了提留统筹,全乡一百多号工作人员和教师都得喝西北风,政府也没办法运转。
想到这里,刘彬咬了咬牙,艰难的下了决心。
“叶飞,既然和你说不通,那我们只能强制执行了,现在就把你的摩托车拉回乡政府扣下,你什么时候想明白,把欠下的税费补齐,再把摩托车骑回来。”
“我看你们谁敢。”叶飞顿时暴怒,站了起了。
与此同时,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也挤出几个精壮的小伙子,站到了他的身边。
虽然程度拦住了叶飞的母亲和妹妹,但现场的村民依然把消息扩散了出去,这几个小伙子是叶飞的本家兄弟,早就闻讯赶来,围观了好一会。
“叶飞,你要聚众闹事,暴力抗法?”
“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
“你这么做,还像个退伍军人吗?”
“像不像,也改变不了我是退伍军人的事实。”
刘彬斗嘴不过叶飞,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动手吧。”
只见他挽起袖子,身先士卒的冲向了摩托车,林有田带着两个村干部紧随其后,刘洪涛、傅欢、许志勇等人也纷纷上前。
在场所有拿工资的人,只有祁同伟和程度没有参与。
叶飞一家人和帮忙的小伙子也毫不示弱,和他们撕扯在一起,场面顿时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看热闹的群众也越来越多,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还有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在周围跑来跑去,给他们鼓掌加油。
“哎呀……”
突然,人群中的林有田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小腿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扁担,直接抱腿躺下了。
祁同伟看的清清楚楚,是叶飞父亲叶土根出的手,而且从他的动作来看,一点也不随意,明显是故意冲着林有田去的,看来两人平时就已经积怨颇深。
见此情景,程度一个箭步冲过去,掏出手枪举过头顶,大喊道:
“都给我住手,否则我就要抓人了。”
面对警察和漆黑的手枪,村里的年轻人很是忌惮,纷纷停下了手。
乡政府和村委会的工作人员则趁机夺下叶土根的扁担,连同叶飞一起,都牢牢控制住。
眼看冲突就要结束,谁知道下一秒,突然又发生了更大的变故。
叶飞那未成年的妹妹叶娟,调头跑回屋内,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竟然多了把长柄双管猎枪。
只见她端起枪口对准程度,奶凶奶凶的道:“臭警察,别以为只有你有枪,我家也有,快点放开我爹和我哥,要不然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