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走进来的时候,刚好就瞧见宋明珂拎着她和沈承聿一起作出的画端详着。
“您今天怎么有这么大的雅兴?”小夏揶揄道。
宋明珂道:“闲着也没事儿,便作了个画儿。你觉得如何?”
小夏上前一瞧道:“我也看不懂,挺好的吧。”
宋明珂轻柔一笑。
她把这画放着,道:“等一会你带回去,把这画挂在我的书房中吧。叫荧惑收拾的时候小心着点,别给扔了。”
小夏失笑道:“他可能还真给扔了。”
宋明珂叹息。
她道:“怎么了?”
小夏道:“今日有人刺杀迟允。”
宋明珂一抬头,挑起了眉毛。
“刺杀?”
“也不算吧,反正就是一些武将觉得迟允不公,找到迟允,想要闹事。有个脾气大的,直接拎着兵器就上去了。”
宋明珂无语道:“刺杀左相是重罪,他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上赶着拿沈承聿的把柄往迟允跟前送吗?
小夏道:“您接着听我说啊。”
他道:“当时迟允的身边,没有任何护卫,正常来说,那武将猝不及防地冲上去,迟允就算是死了,也必然会受伤。”
宋明珂的表情这才严肃了下来。
她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荒唐的想法。
小夏继续道:“结果这武将,还没近他的身,就被打倒在地,我当时就在树上瞧着,只能瞧见他袖子里头似乎藏着刀刃,但是很快,我觉得同样的距离,我都无法那样快。”
宋明珂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道:“你确定迟允身边没有任何暗卫?”
“没有,”小夏摇头道,“咱们就是干这个的,若是有同行,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宋明珂摸了摸额头。
所以,小夏能这么说,他基本就是断定了——迟允会武功。
而且听他的语气,他的武功好像根本就不低。
怪不得。
怪不得啊。
前世的时候,宋明珂不是没有派人去暗杀过迟允。
当时,迟允的身边有很多护卫,宋明珂也是付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接近了他,原本都快得手了,但就是因为领头的飞花卫没能逃出迟府和外头的飞花卫接应,所以那一次暗杀失败了。
宋明珂以为,是迟允身边有隐世的高手。
她万万没想到。
迟允会武功。
若说三尺之内,不动声色地解决掉一个敌人,并且是小夏都看不清的手法……
宋明珂自己都做不到!
小夏见宋明珂又开始咬着指甲,作凝重状,也不禁道:“长公主……”
宋明珂摇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小夏自然不可能不担心。
他道:“如果您实在担心,我就亲自去迟府一趟,把他做了算了。”
宋明珂立刻拍桌子道:“不许!”
这动静太突然,给小夏都吓了一跳。
宋明珂现在怎么敢让小夏冒险?
要知道,现在的变化太多了,她面对的每一天都是未知的,永远都不知道这一天的路程照比前世会不会有所改变。小夏的命好不容易保下来了,她绝对不能再让小夏冒险。
小夏眼中掠过一丝浅浅的柔和。他上前,单膝跪地,把手放在了膝盖上。
“长公主,您不能一直关着我。”
“您救下我的那一天起,我就是您手中的刀。刀子不用,如何更锋利?”
宋明珂却是摇了摇头。
她低头,看着小夏道:“我不要你去冒险,更何况,现在还没到杀了他的时候。虽然他藏得很深,但现在至少我们知道了这件事,日后也就更好提防他了。”
“这是好事。”
宋明珂喃喃道。
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对于宋明珂的决定,小夏总是尊重的。他低下头,道了一声好。
宋明珂想了想,道:“那你便替我走一趟吧。”
小夏抬头看她。
“替我约迟允,出来一趟。”
小夏道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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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过分了!”
许泽一边嘟嘟囔囔,一边给迟允收拾书籍。他道:“那个五大三粗的武将,凭什么和大人您那么大声说话?您看他那样子,我都要看见他的鼻毛了!”
迟允一边端详着自己手中的匕首,一边道:“你动这么大的气做什么?我又没死。”
“大人!”
许泽不乐意道:“大人,他们可是真的想要您的命的,您怎么能这么不在意呢?而且您还放他们走了!”
迟允凉凉道:“要我的命?那他们是得掂量掂量。”
许泽直摇头。
他把书籍放好,一一用布巾擦好。而后拿起蒲扇。书架旁边正温着绿蚁酒,火炉温暖,雾气潮湿,飘散在这宽敞的书房里头,只留下了沉淀下来的酒香。
许泽小心翼翼地把酒壶端了起来。
“大人,您的酒。”
“嗯。”
迟允随手把匕首放在了一边,而他的案上,正摆着一些最近起草过的文书。这些文书,对于大渊关于税收的律法做出了重大的改变,如果仔细看看,会发现上头关于农税和商税的改动特别多。
关于农税,迟允的提议是,彻底摆脱按照人头收税,摊丁入亩,按照土地所有的亩数收取税银,而同时,提高商税,适当地减少农税,让农民的压力能更小一些。
迟允早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才行动,一是因为之前一直在打仗,就算整改,也腾不出时间和人力。趁着现在大渊安安静静地休养,正好可以把这些政令一条条地推行下去。
可能会很艰难,但若是真的推行了,对于大渊,对他自己,都是一大步。
许泽见迟允正犹豫着,也不敢搭话,只是把绿蚁酒递给了他。
毕竟这种真正的大事,也没他说话的份。
他只知道,迟允为了这些政令,都很久没好好睡觉了。
“大人,您今日没别的事了。”
迟允闭着眼睛,品着绿蚁酒的滋味。
他道:“怎么?”
许泽挠了挠头道:“大人,要不您去歇一会?这几日您都没歇息好啊。而且,苏二小姐也很是担心您呢,三天两头就派人传信过来。”
迟允的神色依然是恹恹的,他道:“就说我一切安好,这些话都不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