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那边便送顾霏霏出去了。待到二人的脚步声走远了,沈老夫人脸上的笑容这才淡了下来。
她感慨道:“这霏丫头,我记得她呀,很多年以前就从京城搬走了。那个时候,她们真是过得不好。”
沈老夫人道:“你啊你,都是你。”
沈承聿低着头,没回话。
毕竟这件事确实是他年少轻狂,说错了话,害得顾霏霏直接被送了回去。
沈老夫人道:“当年啊,我看中他们顾家,就是因为他们顾家的家风还是比较正的,他们当家主母也十分拎得清,所以这霏丫头,我就连带着也看顺了眼。”
“对了。”
沈老夫人道:“那顾家的小子,到底是因为什么犯下了事情,被抓起来了啊?”
沈承聿道:“杀人。”
“呵!”
沈老夫人挑起眉头道:“杀人?这是我看错他们了,这顾家怎么还能教出如此混账的人物?”
沈承聿道:“顾朗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顾家这么多年,只得了一个小子,自然是骄纵无比,时间长了做出什么事情也不奇怪。”
沈老夫人道:“居然是这样的?怎么都没看出来呢!”
沈承聿道:“您糊涂了,祖母。若是这样的事儿能让您看出来,他们如何攀附上我们?”
“也是。”
沈老夫人叹气。
不是她过于吹嘘,也不是她自大。这整个京城,不想攀附他们沈家的人家恐怕是找不出来几个的。好不容易有了和沈家做亲家的机会,那怎么可能不紧紧地把握住?
沈老夫人道:“不过,你啊,还是给霏丫头添了多少的麻烦啊。你看她这么多年,都没能嫁人,是咱们家,耽误了人家啊。”
沈承聿没接话。
“对了,”沈老夫人道,“你说给人流放,你要给他流放到何处去啊?”
沈承聿道:“雪域。”
“啊?!”
“雪域?!”
沈老夫人愣了一下道:“雪域,就是你刚刚打下来的那个雪域吗?”
“是。”
“那地方苦寒啊,”沈老夫人道,“他们家小子能撑得过去?”
沈承聿淡然道:“雪域对大渊俯首称臣,正是需要人去建城的时候,他家既然不想出钱也不想出命,那便出些力气也是可以的。至于撑不撑得过去……”
“看命吧。”
沈老夫人直摇头,她道:“不行啊,这不行。”
“祖母。”
沈承聿耐心道:“他毕竟犯了事情,我若是什么都不做,不管,毕竟是不好看的。”
沈老夫人想了想,道:“行,此事啊,是你做主。你看着办,心中有些分寸,就好了。”
沈承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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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之后,顾霏霏就立刻被顾母叫到了自己的房中。
顾母十分急切,她生怕自家的儿子在牢狱之中多受半天的苦。可是没有办法,他们家的希望都绑在顾霏霏的身上,她就是再着急也没用。
“娘。”
顾霏霏走进了屋子,感觉一阵风拂过,顾母嗖嗖几步走上前来,扶着女儿的肩膀道:“霏霏,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啊,事情到底如何?”
顾霏霏看着亲娘这焦急的样子,道:“娘,您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你这孩子!”
顾母的眼泪立刻就刷的一下掉了下来,她道:“我听说啊,那京中的酷吏们可是十分残忍的,你弟弟被抓了进去,还能有一天的好日子过吗?有多少人,都是活活被人打死在牢狱中了!你怎么就不知道为娘的心呢?!”
顾霏霏坐了下来,不愿意去看她焦急的表情。顾母哭了一会,见女儿一直沉默着,也不说话,只能收回了眼泪,上前道:“霏霏啊,是娘,是娘太激动了,求求你了,就告诉娘吧。”
顾霏霏道:“我见到了安北侯,也见到了沈老夫人。他们告诉我,顾朗的性命可以保住。”
顾母道:“保住倒是保住了,那钱银呢?钱银如何啊?”
“自然是不必再交那二十万两。”
“太好了!”
顾母喜笑颜开道:“哎呀,霏霏呀,不愧是我的好女儿。我就知道啊,此事你一出手,肯定是没问题的!”
顾霏霏冷声道:“娘,我还没说完呢。”
顾母的笑容一僵。
“什么意思?”
顾霏霏低头道:“安北侯的意思是,顾朗的死罪都可以免去,但是活罪肯定是难逃了。顾朗可以不死,咱们家也可以不交银子,但是顾朗必须被流放。”
顾母的笑容彻底被冰冻。她不可置信道:“流放,流放是什么意思?”
顾霏霏奇怪道:“就是流放啊,就是把顾朗,流放到别的地方去。”
“不行,肯定不行!”
顾母立刻起身道:“小朗的身子那么弱,流放?!那可是要赤裸着一双脚,活活走上几千里几万里的,这怎么可以,小朗绝对受不了那样的苦难!”
“娘。”
顾霏霏劝解道:“顾朗可是杀了人,他犯下的过错,足以让上头要了他的脑袋,安北侯是让了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咱们家真的不能再得寸进尺!”
“你闭嘴!”
顾母红着眼睛,大声地打断了自己的女儿。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那是你的亲弟弟,你就这么冷血?”
“我们顾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顾霏霏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她清晰地看见了母亲眼中闪过的仇恨。
“如果不是你,我们顾家能成为别人的笑柄吗?都是因为你,你弟弟将来抬不起头,也娶不到媳妇,你自己难道不觉得愧对顾家吗?”
顾霏霏紧绷着肩膀,突如其来的泪水,流转在眼眶中,不停地打圈。
顾母愤怒转身,忽而,从屏风后头拿出了装着小花卷的罐子。
顾霏霏心中一凛:“母亲——”
还没等顾霏霏拦住,顾母将手中的罐子往地上狠狠地一掼,陶瓷罐子应声破碎,随即,里头正在休眠的小花卷就被甩了出来。
顾霏霏想要伸手去接,却差了二寸。
“你不是喜欢玩弄这些怪异的东西吗?今日我就弄死它,我叫你玩!”
“母亲,不要!!”
顾霏霏抱住了顾母的腿,然而却慢了一步,顾母的绣花鞋死死地踩住了小花卷,不一会小花卷就失去了生息。